第44章
问下去,我右脸也得跟着红起来,别问了,快走吧。” 三个人到了修炼场,楚晚宁让墨燃和师昧先自己去切磋过招,留下薛蒙一个人。 楚晚宁说:“坐下。” 薛蒙虽不明所以,但他向来奉师尊之言为圭臬,立刻依言席地而坐。 楚晚宁也在他面前坐下了,对他说道:“三年后便是灵山论剑了,你有何打算?” 薛蒙低眸,片刻后,咬牙道:“拔得头筹。” 如果楚晚宁是在金成池之行前这样问他,薛蒙会答得扬眉吐气,威风棣棣。 然而此时,再说出这句话来,却是放不下傲骨,硬撑死扛。 他非是没有自知之明,但实在不甘心就此将“天之骄子”的名号拱手让人。 说完“拔得头筹”四字后,薛蒙心中惴惴,偷眼去瞄楚晚宁。 但楚晚宁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丝毫嘲笑,也没有任何质疑。 他只简单利落地说了一个字。 “好。” 薛蒙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师尊,你觉得——你是不是觉得我还可以……我……”他一时激动,竟有些语无伦次。 楚晚宁道:“我门下,没有未战而先言弃的弟子。” “师尊……” “参加灵山论剑的,都是各派青年翘楚。没有神武的人自然不会是你的对手,有神武的,你也不必害怕。”楚晚宁说,“神武并非一朝一夕就能随心驾驭,你的佩刀龙城虽然略微逊色,但也是凡间所能铸造出的上品。若你这三年勤加修炼,善加利用,所谓拔得头筹,也不是不可能。” 世人皆知楚宗师于武学方面眼神毒辣,颇有见地。 他又是绝对不会为了激励别人而说什么善意谎言的煽情之人,因此薛蒙听了他的话,顿时倍感振奋。 “师尊此话可当真?” 楚晚宁乜过眸子,轻描淡写道:“薛蒙你几岁了?过了五岁的人,我都不哄的。” 他这样一讲,薛蒙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揉了揉鼻子,笑了起来。 楚晚宁又道:“胜负无常,但骄傲不可轻负,努力为之,至于结果,你不必过分强求。” 薛蒙道:“是!” 这边疏解好了薛蒙,楚晚宁又来到演武场后面的灵力木人桩附近,为了防止弟子打木人桩时误伤他人,这个地方建的有些偏僻,要穿过一道长长的回廊,再转个拐角,才能来到桩群处。 师昧与墨燃背对着他,正在说话,距离不远不近,正好能听见。 “你们……”楚晚宁正欲唤他们过来,然而眼前的一幕,却让他猛然止住了话头。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小剧场: 《如果这是篇现耽文,那么各自的人设或许是……》 楚晚宁:大概是全校脾气最差的人民教师。 师昧:外科医生。 薛蒙:电影学院在校学生,读的……大概是表演专业。 薛正雍:煤老板土豪暴发户 王夫人:跟了土豪暴发户的书香门第大小姐 梅含雪:心理咨询师。 叶忘昔:恪尽职守人民警察。 墨燃:……赛车手。别问我为什么,开车全靠他了。 第50章 本座喜欢你 身为一个爱惜武器的人,如此情景,让楚晚宁实在是气的说不出话来。 他怕是看到了一个傻子。 只见不远处的花树下,墨燃召来了见鬼。神武可以自行伸缩,掌控尺寸,但一般人都是愿意将自己的武器变大,变得很威风,再不济也像楚晚宁一样保留它正常的模样。但墨燃却将见鬼变得很小,和束发头绳差不多长短粗细,碎叶玲珑,堂堂神武,瞧上去就像个小可怜儿。 每个人灵力不同,楚晚宁的天问灌入灵力后是金色,但见鬼却是红色的。 于是撇去柳叶不说,见鬼瞧上去就和月老红线一般…… “师昧,你把这个系在手上,我想知道见鬼是不是和天问一样,也有哄人说实话的本事。” “呃……你要拿我来试?” 墨燃笑道:“对呀,因为我跟你最好,也信你绝不会骗我。” 师昧仍然犹豫不决:“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 “哎呀,我绝不问刁钻之事。你要不信我,我们来拉钩?” 说着,伸出自己的小指。 师昧哭笑不得:“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幼稚。” “拉钩呀,八岁能拉,十八岁也能拉,就算到了八十八岁,也还是能拉,这有什么幼稚的。”墨燃说着,嘻皮笑脸地抟起师昧的右手,掰出小拇指。师昧被他逗的又好气又好笑,但也没办法,最后只得由他去。 谁知墨燃捉了师昧的小拇指,却不和他拉钩了,而是眯着眼睛,笑道:“见鬼,干活啦。” 见鬼嗖嗖两下,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师昧的小拇指绑缚住,另一头则牵上了墨燃仍兀自竖着的小指。 英俊少年笑得像个得道升天的狡黠狐狸,酒窝浓深,喜滋滋地说:“恭喜呀,上当了。” 师昧简直啼笑皆非:“你!……你快把我松开。” “不急不急。”墨燃笑道,“我问几个问题就松开。” 其实自从金成池得了长相思,而师昧没能将盒子打开时,墨燃就有些不安。 虽然当时师昧戴着手套,没能直接触碰长相思,但墨燃仍然不能够完全释怀,更何况最后那盒子居然是被楚晚宁打开的。 楚晚宁……怎么可能…… 于是墨燃觉得肯定是长相思坏掉了。 不过为了证实这一点,他觉得最好还是用见鬼再确认一下。 他倒是丝毫不怀疑自己对师昧的真心,但他很担心在师昧心里,自己其实根本无足轻重。至于金成池那句喜欢,更没准是自己的错觉。 他觉得师昧性情温和,平日里对谁都挺好的。不像楚晚宁,成天摆着一张别人欠了他金山银山的晚娘脸,特别遭人嫌。 别看踏仙君糙人一个,惦念着心上人的时候,这家伙能把自己给活活纠结死。 “首先呀。”墨燃心里虽然惴惴,但脸上仍笑吟吟地,故作轻松随意,还决定特意先抛出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来作铺垫。 “你觉得薛蒙怎么样?” 指上一疼,师昧忍不住诚实道:“少主很好,就是说话太直,有时令人无法忍受。” 墨燃抚掌大笑:“咦?你也有忍不了他的时候?哈哈哈,也难怪,毕竟他如此讨厌。” 师昧脸红了:“……你小声些,莫要被少主听见。” “好好好。”墨燃笑道,“不过你说他坏话,我就特别开心。” 师昧:“……” 墨燃又问:“那你觉得师尊怎么样啊?” “师尊很好,就是脾气有些……”看样子师昧非常不想评论楚晚宁,但无奈被见鬼缚着,咬了一会儿嘴唇,还是委屈地说道,“脾气有些暴躁。” “哈哈,哪里是有暴躁,分明是非常暴躁。隔三差五就生气,生气了还不肯承认,我看贵妃娘娘都要比他好伺候。” 站在角落的楚晚宁:“………………” 墨燃忽然有些好奇,问道:“那你既然知道师尊脾气差,为何还要拜在他门下?” 师昧道:“师尊面冷但心慈,我禀赋不如旁人,他却从不嫌我愚钝,他说有教无类,既然我不善于攻伐,就教我治疗恢复之术。他、他待我很好的。” 墨燃原本正乐得开心,听到此处,忽地便收敛了笑痕,渐次沉默。 过了会儿,墨燃道:“他哪里待你好了。不就是教你些法术,偶尔关照于你,换任何一个师父,都会这么做。” “那不一样——” 墨燃忽然不悦,鼓着腮帮:“反正他待你并不好!他待你的那些,我都能做到!” 师昧便不说话了。 在这难堪的岑寂中,墨燃渐渐平息下心头那簇恶火,见师昧垂眸不语,忽觉愧疚,小声道:“抱歉。” “没事。”师昧说。但是略过片刻,师昧又有些突兀地道:“早些年你还没来死生之巅的时候,有一次我走在路上,忽然下起了暴雨。” “我那时候尚未拜入师尊门下,在雨里面跑的时候,遇到了他。他撑着一把红色的油纸伞,见我狼狈,让我躲到他的伞下。我久闻他冷酷名声,和他并肩走的时候,心中忐忑得厉害。” “然后呢?” 师昧神情温柔,说道:“然后?然后我们一路没有说话。” 墨燃点头赞同:“他那么闷一个人,跟他也确实没啥好说的。” “是啊。”师昧微笑起来,“师尊话很少。不过,他把我送到屋门前的时候,我跟他道谢。忽然看到他的右边的肩膀全湿透了,而我一路都站在他的左边,一点儿雨都没淋到。” 墨燃:“……” “那把油纸伞很小,其实只够一个人撑的。他把大半都挡给了我,我看着他在雨里面走远,回屋之后,我就写了拜师帖,求他收我于门下。” “别说了。”墨燃忽然道,“你心太善,你再说下去,我会觉得你很可怜。” 师昧温声道:“阿燃,你不觉得师尊才可怜吗?他只有那么小一把伞,因为他一直都是一个人走的,没人愿意陪着他。所以啊,有时候师尊对我严厉了些,或是训斥得多了些,我都不在意。因为我记得他湿透了的肩膀。” 墨燃不说话了,只是鼻尖微红,心头忽悠悠地飘起一丝酸楚。 那酸楚的感觉有些模糊,忽然并不知道这种感觉,究竟是为谁而生。 “阿燃,我问你个问题。” “嗯,你说。” “你是不是特别讨厌师尊?” 墨燃一愣:“我……” “或者说,你不喜欢他吧?” 师昧问这句话的时候,素来平静柔和的目光,不知为何显得有些锋利。墨燃于他毫无防备,在这样锐利的注视下,忽然哑口无言。 墨燃闷着头,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过了良久,才勉强笑道:“哎呀,不是我问你问题么?一不小心居然被你绕进去了。哪有这样的?” 见他避而不谈,师昧玲珑心思,也不强求,只笑道:“我就随口一问,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嗯。”墨燃拾掇心情,而后抬眼,透过浓深的睫毛帘子,望着师昧姣如明月的面容。 原本,他的第三个问题,是打算问师昧究竟喜不喜欢自己。可是这番对话之后,心情陡然沉重,抿着嘴唇沉默些许,墨燃忽然道:“他是我师尊,也只是师尊而已,谈不上喜欢不喜欢。” 闻他此言,立在暗处的楚晚宁睫毛微动,像是蝴蝶受伤时的簌簌羽翼。 有的事情虽然心中已如明镜,但真的确认时,却还是觉得身如漂絮,心沉大海。或许是秋意泛得早了些,楚晚宁忽然感到丝丝冰凉。 远处墨燃和师昧在说话,他闭了闭眼睛,最近时而涌现的轻微恶心又漫上了脑颅。 他忽然觉得疲惫极了,转身欲走。 然而走了没几步,墨燃的声音又被秋风托着,若有若无地递到他耳中。让他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墨燃在问师昧第三个问题:“好啦,你说了薛蒙,也说过了师尊,那么来说说我吧。” 他把声音里的在意努力降到了最低,小心翼翼,甚至是有些卑微地问: “师昧,你觉得我怎么样?” 师昧却忽然不说话了。 和天问一样,见鬼显然也有逼问真言的能力,师昧抗拒回答,见鬼因此而红光愈甚,紧紧锁扣住师昧的指尖。 师昧蹙眉道:“疼……” “我只求你说一句话。”墨燃心中不忍,但这个疑问深埋心中,前世今生,几乎已成了他的心魔,所以仍执意问道,“你怎么看我?” 师昧摇了摇头,闭上眼睛,似乎是疼的厉害,纤长的睫毛不住颤抖,额头也逐渐渗出细汗。 “……”墨燃见他如此,到底还是心软了,叹了口气,“罢了……” 他正欲撤去见鬼,师昧却是忍到了极致,脸色白如金纸,沙哑道:“我觉得你,很好。” 墨燃蓦地睁大了眼睛。 师昧说完这句话后,原本苍白的脸色迅速涨红,似乎懊恼不已,垂着眼帘不敢去看对方。 见鬼化为点点红色光芒,犹如残花花瓣,纷纷扬扬收回墨燃掌中,墨燃没有按捺住,低着头,轻轻笑了一声,再抬眼看师昧时,眉梢眼尾都是春暖花开的荡漾意味。 他声音里带着些懒洋洋的笑,眼眶却有些湿润了,说道:“好呀,谢谢你。我也觉得你很好。虽然金成池里头都跟你说过一遍了,但你也都不记得了。所以我想再说一次,你真的……很让人喜欢。” 虽然他未细说是哪种喜欢,但师昧依旧连脖颈都红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墨燃一双深幽如漆的眼眸凝望着他。眼中的光泽是那样清亮,好像繁星浸在海里,细浪涌上银河。 “我想待你很好,让你开心。” 师昧不傻,瞧他神情,对他心意也是心知肚明,不由得低下头去。 墨燃看着心动,忍不住想要抬手摸一摸师昧的鬓发。然而还未来得及挨近,忽然间一道金光闪过,“啪”的一藤鞭结结实实抽在了墨燃脸上。 “啊!”墨燃吃痛,惊愕回头。 只见楚晚宁白衣胜雪,负手而立,正站在青檐白墙边,冷冷俯视着他们。天问犹如灵蛇嘶嘶吐信,盘绕在地,柳叶瑟瑟,时不时爆裂出一簇火星,一缕金光。 师昧惊道:“师尊……” 墨燃捂着脸道:“师尊。” 所以被讨厌又怎样,不被喜欢,又怎样? 换作别人或许是要痛哭流涕的,但换作楚晚宁……哭?荒谬。当然是把那个没眼色的痛打一顿。 楚晚宁神色极凉,款步行来,冰冷道:“不好好修炼,在这儿聊什么闲天?墨微雨,你觉得你拿到最后一把神武了不起了?你就稳操胜券,无人能敌了?你好大的闲情逸致啊。” “师尊,我只是想……” 楚晚宁眼神凶狠,墨燃闭嘴了。 “师明净跟我去对招,墨微雨。”他顿了顿,厌弃道,“修炼去,若我来与你切磋时,你在我手下走不过十招,就自己回去罚抄清心诀三百遍。滚吧。” 十招? 墨燃觉得自己还是直接去抄清心诀比较好。 作者有话要说: 师尊震惊不一定是因为喂鱼在调戏师昧,还可以是喂鱼在欺负见鬼呀2333 来来来,再赌再赌,澳门性感荷官发牌了,下一章,赌一赌师尊是什么毛病,要是有猜中的……我等全文完结后,在番外再加一辆豪华跑车!!怒拍赛车手喂鱼的狗头~ ps.友情提示,疗伤洗澡被看的桥段就憋猜了,不会再有的哈哈哈哈,玩过的戏码还有啥玩头(≧▽≦)~ 第51章 本座的师尊……噗哈哈哈 接下来的三天,楚晚宁的脸色都不是很好,脾气也十分暴躁。 玉衡长老把厌弃写在脸上,走到哪里都是笼着一层阴霾,弟子见了他绕作鸟兽散,就连薛正雍都能感受到他身周的隐隐杀气,不敢过多与他攀谈。 楚晚宁嘴上虽并不愿意承认自己对墨燃存有什么非份之想,但看到两个徒弟在木人桩前情意绵绵的模样,他仍是禁不住怒气冲天,胸臆酸涩。 他有点被恶心到了。 不光是恶心别人,更主要的是恶心自己。 墨微雨和自己只不过是师徒而已,他爱贴着谁,爱跟谁纠缠不清,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凭什么看不惯就一柳藤甩下去?人家欢喜谁挨着谁,与你又有何干?碍着你什么事了?楚晚宁你心眼儿怎么比针尖还小! ……好,退一万步,就算他对墨燃有那些不可言说的欲望又怎样?他一向有引以为傲的自控与自傲,足够束缚内心,足够随着时间的推移,把那可怕的欲念掐死于心口。 这份见不得光的感情,除了自己,谁都不会知道。 除了鬼司仪那边落下的合欢锦囊,纠缠着他和墨燃的一段黑发,什么都不会留下。 墨燃不会知道他的心意,就像墨燃永远不会知道,金成池底,忍着剧痛救下他的人,不是师昧,而是与师昧暂换心灵的自己。 可是如今这算什么? 是……嫉妒么? 这个念头让楚晚宁结结实实地噎到了。 之后一连数月,他都尽量避去和墨燃的接触,除了日常的修炼指点,不做多的交流。 转眼岁末将至,某天楚晚宁自山下降妖归来,行至山门前,天空中忽然开始飘雪。 很快的,死生之巅被飘渺银装所笼罩,楚晚宁体寒畏冷,于是紧了紧衣袍,大步朝着丹心殿走去。 殿内生着炭火,木柴在铜盆中发出噼噼剥剥的清脆爆裂声。 楚晚宁原是来向薛正雍复命的,然而尊主却不在这里,反而和墨燃撞了个正着。 丹心殿没有别人,这是楚晚宁几个月来第一次与他独处,不由地有些尴尬。更何况那个荒诞不经的梦就是在这里发生的。 说到那个梦,后来楚晚宁居然又颠来倒去地做了好多次,每次画面都清晰生动,一开始楚晚宁还会纠结,后来干脆习惯了,由着梦里的墨燃和个小疯子似的口出狂言,他管自己闲着数墨燃的睫毛,一根两根三根…… 不过那个梦总是在某个关键时候戛然而止,一连数次这样之后,楚宗师认为,一定是自己秉性高洁,不会意淫如此污秽之事。 这样一想,拥有一颗脆弱的琉璃处子之心的玉衡长老,总算得以挽回了一些尊严。 但是,墨燃和丹心殿这个搭配,还是让楚晚宁直觉性的感到有些危险。 偏偏那少年毫无感觉,看到他,舒展漆黑眉目,咧嘴一笑:“师尊,你回来啦。” “……嗯。” “找伯父么?他去伯母殿里了,伯母身体有些不舒服,他守着走不开。你有什么事情,我转述给他吧。” 楚晚宁抿了抿唇,淡淡道:“不必了。” 说完转身欲走。 墨燃却唤住他:“师尊等一下。” “怎么……” 他边说边回头,却猝不及防被墨燃伸出的手拂上了漆黑眉梢。 墨燃掸了掸,再自然不过地说了句:“你看看你啊,身上都是雪。” 楚晚宁一下愣住了。 由得那个少年念叨叨的,替他除去覆雪,又取了白帕巾,去擦他湿漉漉的头发。 楚晚宁怕冷,不能着凉,否则极易生病。 可偏偏这个人从来不知道该如何照料自己,前世,楚晚宁被软禁后,时常喜欢坐在院中看着锦鲤踊跃,落雪了也不自知。 于是动不动就感冒发热,废去灵核之后的师尊愈发虚弱,一病往往缠绵卧榻半个多月,一剂又一剂汤药灌下去也不见得好。 所以墨燃见到他眉宇肩头又落了雪花,融了一半,一半凝着,下意识就要给他掸去。 然而头发擦了一半,忽然反应过来如此举止似乎太过亲密,蓦然抬头,正好对上楚晚宁讳莫如深的一双丹凤眼。 楚晚宁正瞪着他:“……” 墨燃的手讪讪收了回来:“啊哈哈,弟子僭越,师尊自己擦,自己擦。” 他一局促,楚晚宁反倒宽心了。 梦毕竟只是梦。 徒弟还是和以往一样的脾性,与梦中那个自称“本座”的家伙判若两人。 楚晚宁沉默一会儿,接过墨燃的手帕,脱下了斗篷,走到炉边烤了烤手,擦拭着发间融雪。 “你什么时候知道僭越了?”火光映着楚晚宁的脸庞,他斜乜眼眸道,“不是一直很出格的么?” 墨燃:“……” 一时间无人说话,楚晚宁擦完了头发,漫不经心地把帕巾收了,又淡淡看了墨燃一眼。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在这里做什么?” 墨燃忙道:“这不是岁末了吗?积了一年的卷宗需要整理,我来帮……” 楚晚宁打断他:“我知道有一年的卷宗需要整理,但是,这不是师明净的事情吗?怎么是你在做?” 墨燃:“……师尊的记性真好。” 楚晚宁对此阿谀不为所动:“他人呢?” “他今晨说有些头疼脑热,还浑身盗汗。”看到楚晚宁的眼神,墨燃道,“对不起,师尊,是我劝他卧床休息的。你不要怪他偷懒。” 那样的回护像是一根尖利的针,扎的楚晚宁眉心一皱,楚晚宁静了一会儿,问道:“他可还好?” 墨燃见他不曾责备,松了口气:“我出来时刚给他端了药喝,见他睡下才离开。一点风寒,两三天就该好了。多谢师尊关心。” “我有什么好关心你们的,随口一问而已。” 墨燃:“……” “走了。你好好整理吧。” 楚晚宁说着,只身远去。 死生之巅严禁弟子互相代行分内之事,墨燃原以为必遭师尊惩罚,却没想到楚晚宁就这么轻易放过了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原地愣了半天,等人都快行远了,才猛然回过神来。 雪地里的人踽踽独行,墨燃拿起了靠在门扉边的伞,冒雪跑了出去。 “师尊!” “师尊等一下!” 楚晚宁回过身来,墨燃在他面前停下脚步,抖了抖伞上的雪,端端正正在两人上方撑开。 “雪大了,打伞回去吧。” 楚晚宁看了他一眼:“不用了。” 墨燃把伞到他手里,楚晚宁却觉得厌倦,执意不要,拉扯间伞被推搡得跌落在风雪之中,狂风一吹,忽地飘出数丈远。 楚晚宁盯着那把渺然落入雪地的伞,他看了一会儿,这原是件小事,他想要一如往昔,淡漠远离。可是忽然挪不动脚步。 就像烛火终会熄灭,古井亦会干涸。 再隐忍的人也有崩溃的时候。 楚晚宁转头拂袖怒道:“墨微雨,你别来招惹我成吗?我不是师明净,我用不着人照顾!” 他说着,手中陡然亮起一簇金光,墨燃下意识往后一退,还以为他又要拿天问抽人,谁知楚晚宁手中升起一道金色涌泉,在空中笼成一道璀璨结界,霎时间将他身周的风雪遮蔽。 墨燃:“……” 挡雪挡雨的结界啊…… 楚晚宁剑眉横陈,神色隽冷:“你觉得我需要伞吗?” 他似乎是真的气的厉害了,指尖迅疾而动,结界的光亮从金色变成红色,从红色变成紫色,从紫色变成蓝色,从蓝色变成青色。 每变一种色泽,结界附带的成效都截然不同,有的只是纯粹的避雪,有的能将寒风都遮蔽掉,有的甚至能将大雪之冷转为结界内的暖意。 这些招式太过强大,楚晚宁平日当然不可能耗费灵力这样来避雪,这种怄气似的炫技,幼稚得让墨燃一时间甚至有些无语。 “师尊,你不要生气……”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生气了?!”楚晚宁气的脸都青了,“还不给我滚!” “好好好,我滚我滚。”墨燃看了一眼他头顶的结界,“但你也不要这样耗费灵力……” “滚!” 楚晚宁一挥手,结界忽然收拢,成了一道惊雷,轰然劈在墨燃跟前。 墨燃差点被楚晚宁召来的雷电劈了个正着,他难得好心关怀一下对方,却遭来如此反应,一时间也有些愤懑,正想说话,一抬头却看到楚晚宁站在雪地中,脸色苍白,眼眶却有些泛红。 墨燃怔住:“你……” “你我不过师徒,何必有多余关切。带着你的伞,给我滚。” 墨燃一惊,忽然明白过来。 “师尊,那天在演武场,我和师昧说话,你是不是……” 听到了。 楚晚宁却不说话,转身走了。 这次墨燃没有再叫他,他也没有再回头。 走到一半,忽然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楚晚宁的脚步僵了僵,闷头走得更快了,像是生气,又像是在逃。 而自始至终,墨燃都立在苍茫大雪中,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也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 楚晚宁一回到红莲水榭,就病倒了。 他虽然能用结界避雨雪,但是这人遇到自己的事,总是懒散得很,更不愿意浪费灵力。不然平日下雨时,他也不会和个寻常人一般,随随便便撑个油纸伞行走。 接二连三打了几个喷嚏之后,头疼脑热就都找上了门。不过他久病成医,对于风寒早已见怪不怪,自己吃了点药,洗漱更衣后钻进了被子里就睡了。 或许正因为风寒,自从金成池受伤后就一直会发作的那种恶心感在这个晚上变得格外鲜明,他在昏昏沉沉中睡了一整晚,浑身都被冷汗浸透,身体更是烫得像火炉。 第二天晌午,楚晚宁才模糊醒转,他睁开眼睛,躺在床上发了会儿呆,这才慢吞吞地跳下了床,准备穿鞋。 然后,他愣住了。 他忽然发现一夜过去,自己的靴子变大了好多…… 再仔细一看。 楚晚宁:“…………” ………… 饶是玉衡长老再淡定,也承受不住此番惊骇。 不是他的靴子变大了。 楚晚宁呆呆看着自己的手,自己的腿,自己赤裸的脚,还有从滑落衣服里露出的肩膀。 是自己……变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这是一个网上老段子的改编版~) 薛蒙:狗东西我考考你,见到高冷的师尊该叫什么? 墨燃:殿下。 薛蒙:见到生气的师尊该叫什么? 墨燃:陛下。 薛蒙:见到体型缩小的师尊该叫什么? 墨燃:来,哥哥亲一下 (^▽^) 薛蒙:不及格,滚。 第52章 本座好像没有出场 薛正雍在北峰练剑,天边忽然飘落一朵海棠花,他“咦”了一声,一边拿帕巾擦汗,一边接过海棠,自言自语道:“玉衡的传讯海棠?有事不能自己过来说么?他何时懒成这样了。” 话虽这样讲着,薛正雍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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