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从心静静地观摩了半晌,随即她偏头对执法弟子低声嘱咐了几句。执法弟子微微颔首,很快又招来了另外两名站岗的执法弟子。没过一会儿L,禁闭室的门扉便从外面开启,两名执法弟子步入室内,一左一右押解住胥千星,将他从椅子上拖拽了起来。他们将胥千星带到与宋从心仅有一栅栏相隔的地方,将人摁跪在地上。其中一人伸手薅住胥千星的头发,迫他向后仰头,朝宋从心露出自己的颈项。 凑近感受了一番,宋从心心中有数了,她伸出一根食指,轻点胥千星的颈项。 青绿色的幽芒在指尖一闪而过,似闪电般意欲缠绕而上,宋从心衣袖鼓荡,袖摆无风自动地飘扬。但很快,那股突生的阴风被看不见的力量缓缓压下,毒蛇般青绿的幽光被宋从心捏在指间,如同抽丝剥茧般缓缓地抽离了胥千星的体表。 那幽邃的青芒发出蝉鸣般的尖啸,但无论它如何挣动,最终还是被宋从心掐灭在掌中。 直到这时,胥千星的肢体这才停止了不正常的颤抖与痉挛,整个人狼狈得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但摆脱恶咒后的第一时间,他居然还在低笑。这种近乎挑衅的行为让执法弟子倍感不满,面上不由得表现出来了些许。但宋从心却不以为意,只是淡声道:“你笑什么?” “哈……抱歉。”胥千星深吸一口气,仿佛终于从剧痛中缓过神来,“在下可没有挑衅道君的意思。” 宋从心给了一个眼神,那押解着胥千星的两名执法弟子便心神领悟,拖来竹椅再次强制胥千星坐下,摆出三堂会审的架势。他们的动作粗鲁了一些,胥千星被椅背撞得一声闷哼,似是有些疼了,但疼完后他又笑了。 他控制不住地颤抖发笑,一抬头对上了执法弟子愤怒的眼神与拂雪道君平静的脸,胥千星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必要解释一句:“抱歉,在下真的没有挑衅诸位的意思。 嗯……虽然不知道各位能不能理解,但我所修行的心法特殊。一旦遭受了难以承受的痛苦,心法便会将其转化成一种喜乐。” 这猝不及防的解释,让两名执法弟子眼神越发怪异了起来。宋从心倒是见惯了这些稀奇古怪的功法,她问道:你是外道信徒?19[(” “非也,在下不信神。”胥千星温温柔柔地笑着,即便被恶咒折磨得凄惨无比,他看上去依旧从容不迫,“道君想要知道的,我都会逐一告知,您不必怀疑我。” “玄中已经伏诛。”宋从心捻弄着两根手指,感受着方才青绿的幽芒在指尖挣扎的残留,向胥千星宣告他们的筹划已经败落。 “在下知道。”胥千星轻叹了一口气,“恶咒发作之时,我就知道那蠢货肯定失败了。他太着急了,急于求成,自然吃不到善果。若他再多给我一些时间,我便不必伪造闻人炎被杀的局面,而应该让那人亲手将闻人炎杀死。这才是最妥当的做法,因为事实就是事实。假的迟早都有被揭穿的一天,更别提还要瞒过道君与明尘掌教的慧眼。能真正离间人心的只有横亘其间的生命,毕竟死亡是无法挽回的。” 胥千星这般说着,等同于变相承认了自己才是谋划这一切的主谋。执法弟子没见过这么嚣张的犯人,不由得面皮紧绷,抬手摁上腰间的佩剑。 唯有宋从心神色不动,她道:“听起来,你似乎还觉得有些遗憾。” “遗憾,我当然遗憾。人生没有乐子,与行尸走肉又有何异呢?”胥千星幽幽道,“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有趣的乐子,结果却被蠢货上司给搅和了。在下都提醒过好几次,只要那人动手伤害无辜之人。无论缘由为何,明尘掌教都不会再对她坐视不管。而人心一旦出现罅隙,自然便有了可乘之机。但在下说一千道一万,蠢货上司就是不听。他刚愎自用,独-断专行,觉得那种错漏百出的谋划能成大计。在卑身微,又身负恶咒,除了认命还有什么别的法子呢?” “我看你不像是没办法的样子。”宋从心淡然道,“下手如此仓促,将灵希活动的间隔安排得如此可疑,并且还在杀人后放走了闻人少宗的神魂。这么「破绽百出」,比起没办法,我看你倒是挺想让玄中倒霉的。” 执法弟子:“……” “……”胥千星安静地与宋从心对视了数息,半晌,却是突然抿唇轻笑,“哎呀,您可真是懂我。” “在下气性大,受不得委屈。玄中那蠢货撂了在下的摊子,在下自然要给他添点堵。毕竟看他倒霉也是难得的乐子,不是吗?” 胥千星不止一次提出了「乐子」,宋从心却并不被他的节奏影响。她突然转移话题道:“先前为何发笑?” “因为心法。”胥千星察觉到了拂雪道君有意无意地打断他的「演绎」,他心中暗想这位魁首亲传当真是个妙人,跟她那冷冰冰的神像师尊半点都不像,“我所修行的喜乐之道功法特殊,正道修行的心法讲究明心见性,喜乐之道的功法则修的却是欢悦之情。踏上此道之人没有回头路可走,必须不断寻找 让自己欢悦的事物。因为一旦无法感受喜乐,喜乐之道的修士会比常人更容易堕入疯执,甚至会在极度空虚与麻木中选择终了此生。” 这听起来……虽非正道,但也并非魔道,八成是某种稀奇古怪的旁门左道。宋从心思忖半晌,又道:“解释一下喜乐大道。” 胥千星果真如他先前所说的那般知无不言,他解释了喜乐大道的道义,同时还讲解了此道的位阶。宋从心听到胥千星居然只是持五毒的「悲声道」,在这之上还有被称为「大祸主」的存在。她听不懂但是大受震撼,忧心人间遭难,不由得开口问道:“你可曾见过?” “没见过。”胥千星爽快道,“喜乐大道修行坎坷,从我诞生至今,只听闻此道出过三位「大祸主」。其中一位虽然被称为「大祸主」,但其寻求喜乐的方式却是救济苍生,后来似乎是搅入了凡间皇朝的变革,为了变法而甘愿赴死?还有一位大祸主则十分神秘,从来不曾在外人面前显形,加上修行此道之人惯来冷漠,彼此互不往来,因此只是一个传说。第三位大祸主则比前两位有名得多,他善谋人心,犯下不少惊天大案,并且还乐衷于分享出来,邀同道共乐。” “后来呢?” “后来?没有后来了。”胥千星摇了摇头,“修行此道的,阴沟里翻船是常有的事。第三位大祸主最后一次现世是得意洋洋地宣称自己毁了一位生有琉璃目的天生道骨,断其道心,令其终生受苦。但他犯下此案后不久便销声匿迹,再无踪影,有人说他是被那位前来报仇的天生道骨给杀了;有人说他在终于在自己的局中栽了跟头,把自己的命给玩没了;也有人说他拿自己的性命做赌,将自己的死也设计成了一场局,把追究他下落的同道也视作乐子。” 宋从心神色不变,心中却升起惊涛骇浪:“他死了?” “或许吧,在下觉得应该是死了。”胥千星思忖道,“因为在下见过他最后一面,他修行的心法已至巅峰。不出数年,他应当就会因为修行至喜乐之巅而脑干融化,在极致的欣悦中升天啊,虽然其实是魂飞魄散,但对我们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差不多等同于正道的飞升了。” 宋从心:“……” 宋从心头痛欲裂,她第一次觉得,神舟大陆上的这些旁门左道,看起来也没比外道正常到哪里去的样子! 不言归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拂雪道君 重生此世这么多年,每当宋从心觉得自己能与这个世界和解之时,世界总会在不经意的地方猛撞她的腰子。 从胥千星口中理解了「喜乐大道」的理念之后,宋从心终于明白为什么胥千星会临门一脚背叛玄中,坑得玄中不清不楚。 依照这位修行喜乐大道的修士脑回路,他这么做很可能没有别的什么缘由,只是单纯想找乐子。胥千星的口供中,他承认了闻人炎是自己杀的,并且他在半年前便借随侍弟子的身份在灵希身边设伏。胥千星是在一次偶然中发现灵希似乎有心魔之患,分不清现实与臆想。因此他利用这一点,通过各种隐晦的暗示与特殊的手段恶化了灵希的精神状态。致幻的术法外、不显眼处的血迹、文光院外生长的香、丝织物上的纹路……图形、颜色、气味,都可以成为惑人心神的器物。 “这算是修行喜乐之道的修士们最基础的小伎俩。”胥千星耸了耸肩,“它能引导人心走向既定的结局,可惜就是见效太慢。” 胥千星原本是想要一步步引导灵希走向深渊,直至最终犯下真正的杀人罪孽。他很清楚,以明尘上仙所表现出来的大公无私的性情。哪怕灵希是他的弟子,他也绝对不会徇私。胥千星调查过灵希,他知道灵希对明尘上仙有一种莫名的执念。如果明尘上仙放弃她,灵希或许会对人世彻底绝望。 “不知道是谁给她设下的禁忌,让她困囿其中,拼命地去当一个「善良的好人」。”胥千星露出思索的神色,“但是这个孩子,明明在面对死亡与尸体时会露出那种近乎野兽般冰冷漠然的眼神。外门时我也见过她几次,不管别人对她抱有何种情绪,厌憎也好,善意也罢,她的眼神始终都没有变过。这很有趣,不是吗?就像混在人群中的野兽,披上人类的皮囊试图伪装出温和善良的样子,实际心里什么都不在意。” “如果能挖掘出她内心真实的一面,让她直面自己的欲望与本心,那一定是非常有乐子的一件事吧?她究竟为何要克制自己,限制自己?这就好比苍龙甘愿戴上枷锁,猛虎给自己套上颈绳一样令人费解。可惜,我的催化还来不及见效,蠢货上司便急于求成,毁了我所有的布置。”胥千星仰头看着禁闭室的穹顶,神情有些索然,“一出好戏若是虎头蛇尾地收场,那还有何乐趣可言?玄中毁了我的乐子,他自己就来当我的乐子。” “他人不是尔等的乐子。”宋从心漠然道。 胥千星笑眯眯地道:“哎呀,在下看人很准,这番话绝无挑拨离间之意。倒是拂雪道君,您真的没有因为灵希的身份而对她抱有过度的善意吗?依在下看来,明尘掌教对那孩子的态度倒是持中守正、不偏不倚。道君莫非没从令师身上察觉到什么吗?” “与你无关。”眼下是在审问,宋从心并不会按着胥千星的路子走,“你为何愿意交代这么多?” 胥千星的态度与立场十分暧昧,他助纣为虐,一手策划了这场陷害灵希的险局。但最终又亲手将棋盘扰乱,甚至连掩盖自己罪行的欲望都没有,一 五一十地将罪证倒了个干净。若说他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惧怕无极道门的手段,那也不是。他分明不畏惧任何刑罚,否则也不会身染恶咒还有心玩笑了。 正是因此,他这么老实交代罪行的行为就变得十分可疑。倘若真的想要脱罪,他完全可以说自己是受玄中压迫,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那险些要了他命的恶咒便是最好的证明。而如果只是想要另寻乐子,以他的三尺不烂之舌,当场乱编一套似真似假的说辞、让正道陷于囹圄才更符合喜乐大道的道义。但胥千星没有这么做,这不禁让宋从心思虑他如此坦诚的「目的」。 “道君,欺瞒您和明尘掌教这样的人是最没趣的事,倒不如说,所有人都认为我不会说真话时我偏偏说了真话,这难道不有趣?”胥千星眼眸微眯,他容貌秀致俊朗,实在看不出本质其实是一只狡猾还有点疯癫的狐狸,“开个玩笑……唉,我其实真的没有恶意,因为我真正的「主子」对道君您也没有恶意。” “真正的主人?”宋从心语气微微一顿。 “当然,您不会以为玄中那个蠢货真的能收服我们吧?”胥千星撇了撇嘴,他三句话不离玄中。可见他对玄中搅了他好戏的事情有多么耿耿于怀了,“若我没猜错的话,玄中投靠的外道势力是中州的永留民,他的名头还不小,位列永久城十殿法王中的「龙骨法王」之位。” 宋从心心中微动,这是他第二次听见「永久城」这个名号。虽然不知道十殿法王是何方势力,但「龙骨法王」的封号显然是和江央的「轮转法王」封号相关联的。 “玄中的权利在你真正从属之人之下?”宋从心自然而然地推断道。 “说从属……其实也不是。”胥千星转了转眼珠子,微微一笑,“我等并非同道之人,只是为了某个目的而在短期之内有所合作而已。为了达成那个目的,我才受其驱使而已。但既然他的计划失败又与大局无关,成为弃子也是理所当然。我在前不久便收到了主祭的命令,主祭给了我「权限」,所以我才能向道君坦白这些。” “若没有权限呢?”宋从心察觉到胥千星话语中的异样。 胥千星笑了笑,却没有开口解释。就在宋从心觉得他是要避而不答之时,胥千星张嘴,一条猩红的长舌突然从他的口中伸了出来。 软耷耷的舌头像舒展的红绸,外表看上去颇为俊美的青年突然吐出这样一条非人的长舌时,那种观感是突兀而又惊悚的。胥千星垂落的长舌约有一尺来长,一个奇异诡谲的鲜红符文如刀凿般镌刻在他的舌头上。那个符文只是一闪而逝,因为胥千星很快又把舌头收回去了。 但宋从心已经明白了,胥千星舌上的符文是一个缄言咒,而且是十分古老传统的令印。这让宋从心心里越发觉得古怪。 胥千星舌上的符文,不知为何竟散发着与缄物相似的气息。 胥千星垂了垂首,他敛去了面上轻佻邪肆的笑意,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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