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 这绝对是实话。因为这尊神像,真是塑得丑极了,虽然能看出来,雕像人已经竭尽全力去还原自己心目中那个完美的形象了,但手艺有限,不尽人意,虽不能说鼻歪眼斜、歪瓜裂枣,但也能说这尊小像头身不当、笑得仿佛心智有障。 不过,尽管如此,他还是一丝不苟地完成了所有的细节。因此,谢怜能看出来,这是一尊太子悦神像。连他那对红珊瑚珠耳坠都点上了。 谢怜默默捂住嘴,转过了头。为了尽量表现得自然,他还用力揉了揉脸。花城无言以对,再次道:“殿下别看了。”说着就要把面纱重新蒙上。谢怜忙道:“你不要误会!我真的觉得它很可爱!”可是想想,花城雕的不就是他么?夸这个玩意儿可爱,岂不是在变相地夸自己可爱?睁着眼睛说瞎话,忒也厚脸皮,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见状,花城也低首垂眸,笑了起来。 如此,双双一笑,那莫名令人惴惴的生涩氛围,就被冲淡了许多。 继续向前走去,又经过一尊卧像,横躺在一张石床上,却是全身上下都被一层轻烟般的白纱笼罩住了。谢怜十分好奇,刚想撩开覆盖在那神像身上的白纱看看,花城却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腕,道:“殿下!” 自从进了这万神窟,花城大多数时候都喊他“殿下”了。谢怜看看他,花城又放开了紧紧抓住他的那只手,看起来还是有点儿不自在。 谢怜道:“我已经知道这是我的神像了,还是不能看吗?” 花城道:“哥哥若是想看神像,我雕的最好的一尊哥哥还没见过,之后再给你看好了。这窟里的就都别看了。” 谢怜不解道:“为什么啊?我觉得这个万神窟里的神像,你全部都雕的很好啊,真的很好。如果看不到,我会觉得很可惜的。说起来,那壁画……” 谁知,花城立即道:“我去毁掉。” 第150章 万神窟万神真容见 7 见他居然真的要动身,谢怜连忙拉住他,道:“别别别!为什么要毁掉!就因为我看了吗?好好好……我说实话吧,其实我只看到了一点点,就上元祭天游、军营那几段,很多都没看完,因为风信慕情他们两个不让我看,所以我根本不知道你画了什么。你不要去毁掉啊!” “……” 花城这才转过了脸,道:“当真?” 谢怜拉着他,诚挚万分地道:“当真。你不想我看,我不看就是了。” 花城似乎隐隐松了口气,微笑道:“也没什么好看的。你想看什么,直接让我画就是了。” 他这个反应,谢怜真是更好奇了。但他又不想逼花城自己毁了那些珍贵的壁画,只好强行按捺自己。走了几步,忽然皱眉,道:“……他来了铜炉。” 花城道:“什么?” 他回头望向花城,道:“白无相,为什么要来铜炉山?” 花城明白他在想什么了,道:“你觉得是,也许他的力量还没完全恢复,想借铜炉重新出世。” 谢怜道:“对!甚至有没有可能,现在的他,根本不是绝?” 方才,白无相出场骇人,加上谢怜第一反应就是“打不过,跑!”,于是拉了花城就逃,二人并没有和他对上多久,电光石火间的仓促几招,根本无法判断现在的白无相是什么实力。 谢怜喃喃道:“也许……我可以试试。” 试试现在能不能拿下他! 花城立即道:“好。我去和他对对。” 谢怜忙道:“别别,你不要和他正面对上,我去试试就行!” 绝境鬼王之间,一般是不会轻易斗起来的,如黑水沉舟和血雨探花,常年相安无事。因为,鬼王们不像上天庭的神官,实力如何,宫观、信徒、势力范围,有心人算算便知。他们都会把真正的实力像隐藏身世一样地藏起来,对彼此的实力并没有认知,谁也不知道两个绝打起来后果会如何,所以,能保持平衡就尽量平衡。花城道:“不必担心。胜负未知。否则难道哥哥认为,我会让你单独对上他吗?” 谢怜摇了摇头,道:“不是的,三郎,我们不一样。他是不会杀我的,我保证。” 花城道:“为什么?” 迟疑片刻,谢怜还是选择了不答,只道:“你不知道这个东西究竟有多可怕……” 花城却沉声打断了他,道:“殿下!——我知道。” 谢怜这才想起,花城参过仙乐军,也是亲身经历过仙乐战场、亲眼见到过那尸横遍野的惨状的。但是,花城毕竟没有像他一样,亲眼目睹过君吾和白无相那骇人的一战。他也不曾和白无相打过交道。 想到这里,谢怜用力摇了摇头,道:“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我不希望你出一点点事。” 闻言,花城目光闪动,须臾,他笑道:“哥哥放心。我已经死了,没那么容易再死一次。何况,你忘了我说过的话吗?只要他没找到我的骨灰,就奈何不了我。” 经他提醒,谢怜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回事,忙道:“等等!别的先不说。三郎你的……骨、骨灰藏好了吗?” 花城道:“早就藏好了。” 谢怜点了点头,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确定藏好了?那个地方足够安全?不会被找到?” 花城从容地道:“对我来说,那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谢怜却觉得凡事无绝对,道:“当真这么有把握?” 花城笑眯眯地道:“如果它的藏身之处被毁了,那么,我也不必存在了。当然有把握。” 虽然谢怜很在意“不必存在”是什么意思,不过此地非安全之地,不便深入交谈这个问题,按下不提。但说到这里,谢怜真的很想问花城——他是怎么死去的? 很想知道,却又问不出口。人死后,魂魄之所以能留在世上,都是凭着执念。大多数情况下,痛苦和怨念的执念是最强的。而能成为绝境鬼王,执念更不是一般的深重。他怕问了花城会像被他戳伤疤一样不好受,而他自己也会更不好受。这八百年,花城又是如何过来的? 想到这里,谢怜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登时出了一背的冷汗,立即道:“三郎!” 花城道:“什么?” 谢怜的手指微微抽动,道:“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 花城道:“尽管问。” 谢怜盯着他,道:“这八百多年来,你,除了在仙乐国时见过我,还有什么别的时候,见过我吗?” “……” 花城缓缓回过头来,道:“很遗憾,虽然我尽力去找,从来未曾放弃过,但是,没有。” 谢怜追问道:“当真?” 花城直视着他的眼睛,道:“当真。哥哥为何这么问?” 谢怜不易觉察地松了口气,勉强笑道:“没有,只是,这些年来,中途过得比较难看,稀里糊涂的,又很失败啊,想着若是给你看到了,恐怕不太好。” 花城哈哈道:“怎么会?” 谢怜却一点儿也没笑,道:“不是开玩笑,真的很失败。” 闻言,花城敛了笑意,正色道:“那也没关系。殿下不是自己早就说过吗?” 谢怜一愣:“我?我说过什么?” 花城悠悠地道:“对我来说,风光无限的是你,跌落尘埃的也是你。重点是‘你’,而不是怎样的‘你’。” 他冲谢怜眨了眨眼,挑起一边眉,道:“我也是一样的。” “……” 谢怜听得怔了好半晌,突然“啪”的一声,一把捂住了脸,道:“我、我有说过这样的话吗?!” 花城道:“有的!哥哥不要想抵赖。” 谢怜手臂挡着脸,道:“没、没有吧!” 花城指尖栖来一只银蝶:“有的。哥哥想看吗?我找给你看?” 谢怜猛地抬起脸:“你???难道……不会吧……三郎你……你的银蝶还能记录这种东西啊!” 花城收起那只银蝶,道:“开玩笑的。怎么会呢?哥哥忘掉就好。” “说实话我不太相信啊……是真的记录了吧?” “哥哥不要担心,信我。” “我不信了!” 二人走到一处岔路口,这时,忽然风来,花城微一侧身,挡在他前面,举起一手,似乎想护住他。 风其实不大,当然也不需要挡,但花城这个动作完全是自然而然的。风走了,发丝兀自纷纷扰扰,惹人烦恼,而谢怜忽然发现,花城不看着他的时候,神情和轮廓线条是冷的。心不在焉,漠然漂亮,花城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不假思索地动了,似乎保护他根本是一种本能。 谢怜又脱口道:“三郎!” 花城侧首看他,这才笑了一下,道:“殿下,怎么了?” 谢怜觉得,花城应该也没意识到自己笑了。 一个清晰而强烈的声音在他心中说,这个人是真的把他当成神的。 谢怜手指暗暗抠紧手心,道:“等我们从铜炉山出去之后,我有许多话想跟你说。” 花城微一点头,道:“好。我等着。” 谢怜道:“风信他们出去了吗?” 花城道:“已经出去了。” 谢怜道:“那白无相呢?现在离我们多远?” 花城道:“他在……” 一句未完,神色微变,二指轻抵右眼眉弓,须臾,道:“……他不见了。” 谢怜脱口道:“我看看?”说着就双手握住花城的肩,微微踮了一下脚,将两人的额头相抵。花城的手搂了一下他的腰,似是不知道能不能放上去,最终,一把搂得更紧。 谢怜眼前飞速闪过前一刻花城看到的情形。那白衣人悠悠来到一座石窟里,无数死灵蝶扑了上去,再次将他裹成银光闪闪的人形蛹,僵持了一阵,被他震开,银光爆裂,噼里啪啦,银蝶们被震成了漫天磷光。可是,等这阵银光沉积后,他便消失了! 接下来,花城的右眼还带着他的视线扫过了无数条洞道内的情形,都没发现那个白衣的身影。谢怜微微挪开脸,道:“也许我们方才的推论是真的,他的当务之急是借助铜炉再造绝身,所以先离开了。” 花城轻轻“嗯”了一声。这声音是直接贴着他的耳朵传来的,谢怜这才回过神,发现花城的脸在他手里,被他拉得微微弯腰,连忙松了手,道:“得拦下他!” 二人追出万神窟,重新攀到雪山之上。刚刚冒出个头,便觉一阵地动山摇。向上望去,雪崩阵阵,比起方才有过之而无不及,似乎被大雪掩埋在下面的什么东西苏醒了,正怒吼着要抖落身上的千年积雪。谢怜道:“这还上的去吗?!” 花城紧紧抓住谢怜的手,道:“跟我走就可以!” 二人逆着冰雪崩塌的洪流而上。虽然艰难危险万分,但跟着花城,果然完美避开了最猛烈的雪石流和无数冰坑,冲出了一条上山的路。 终于攀到最高处,冰封山顶,厚厚的冻了不知几层,谢怜感觉稍微走快一点儿都要打滑,花城却牵着他稳步而行,全然不惧。二人来到火山口,那山口仿佛一张向天咆哮的巨口,甚为壮观。向下望去,一片漆黑,只有最深处透出阵阵骇人的红光,时隐时现。 花城只看了一眼,便凝了神情,道:“铜炉正在封闭。他已经进去了。” 谢怜按住头上斗笠,不让它被风雪吹走,道:“怎么回事?不是要进去几只鬼在里面开始厮杀才行吗?” 花城道:“那是一般情况。但如果,铜炉认为进入者有极大潜力冲破铜炉,而那只鬼又向它提出了封山要求,也会封闭。”顿了顿,他道,“当初,我就是这么做的。” 如果让白无相冲破了这一关,后果无法想象。 而等到他破铜炉出山之后,第一个要找的,必然是谢怜! 盯着那一望无际的深渊好一会儿,谢怜缓缓地道:“三郎,我……要下去,做个了断。” 花城淡声道:“下吧。我陪你。” 谢怜抬头望他,花城也抬了头,与他对视,挑起一边眉,笑道:“即便已经成绝,也可以再次进入铜炉的。便如同已飞升的神官再历一次天劫。无非是下去杀掉一个碍事的,再冲破一次铜炉罢了。也未见得是什么难事。” 第151章 万神窟万神真容见 8 见他如此轻松,谢怜原本紧绷的心情也不由自主松开了些,微微一笑。随即,花城道:“不过,有件事。” 谢怜:“?” 他微微侧首,花城忽然一手搂了他的腰,带到怀里,另一手轻轻抬起他的下颌,含住了他的双唇。 风雪之中拥吻良久,二人的唇瓣才慢慢分开。谢怜呆了好一会儿,终于一个激灵,醒了,涨红了脸,睁着眼道:“……干、干什么突然?!” 虽然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但之前他们用的都是“借法力”、“渡气”、“不小心”等冠冕堂皇的理由。而现在说开了某些事,这些理由一下子被揭穿了虚伪的真面目,这种事的意义也非同小可起来。他简直不知道手该往哪里放,是推花城的胸口,还是干脆抓住花城紧紧抱着他回应? 花城在他耳边,似乎微微喘了一口气,低声道:“……我,先借一点法力给殿下,以备不时之需……收下好吗?” 谢怜无意识咽了一下喉咙,结结巴巴地道:“这、这是一点吗,好像太多了……之前的还、还没还清……” 花城道:“不多。不用急。有空慢慢还,总会还清的。” 谢怜胡乱“嗯嗯嗯”了好几声,正待落荒而逃,花城又拉住了他,提醒道:“殿下!你往哪里跑。方向,错了。” 谢怜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往回跑了,马上走了回来,脚底还在冰上打了一下滑,赶紧按住斗笠,道:“没、没有。我,我只是有点冷,想转几个圈子、热一下身……” 他把斗笠戴了背背了又戴,最终,一把抓住了花城的手,紧紧握住。二人并肩,看着下方那庞大的深渊。 花城口气随意地道:“解决之后,再给哥哥看我雕的最满意的那座神像。” 谢怜道:“好。” 说完,两人便一起跳了下去。 呼呼的狂风从耳边刮过,强劲的冲击犹如巨浪扑面,但两人的手也没就此被冲开,反而握得更紧。 谁知,半空中,谢怜的手忽然抓了个空。 并不是他手滑,或者被花城甩开了,而是忽然之间,握在他掌心里的那只手消失了,没有实体了。 谢怜的心一紧,道:“三郎?!” 他在飞速下落,前一刻刚喊出来,下一刻那声音就在头顶十几丈外了,听来甚不真切。不知过了多久,谢怜终于稳稳落地。他立即站起,道:“三郎?” 无人应答。只有空荡荡的回声告诉他,此刻正身处一个何等空旷庞大的空间。 四面八方都是漆黑一片,谢怜望向头顶。上方有一片雪白的天幕,正逐渐缩小。那便是铜炉的火山口,它正在缓缓封闭。 可是,花城到哪里去了? 谢怜托起了一盏掌心焰。但黑暗深不可测,这点火根本照不出什么来,火光都仿佛被黑暗无动于衷地吸收了。而且他一不小心没控制好法力,火焰过高,险些把头发烧着,赶紧把那火丢到一边地上。好巧不巧,那火光刚好映出了不远处一个白衣人。谢怜当即道:“谁!” 那白衣人也不知在黑暗中窥伺了他多久,道:“你知道我是谁。” 谢怜脱口道:“三郎!” 尽管他一看到这张半哭半笑的面具就毛骨悚然,但他此刻喊人却不是被吓的,而是出于担心。自然仍旧无人应答,而那张悲喜面又离他近了几分,道:“不必喊了。铜炉已经封闭,这里只有你和我,没有第三个人了。” 谢怜下意识再次望天。那一小片光明已经完全被黑暗吞噬了。 铜炉,真的封山了。 谢怜怎么也没料到,会变成现在这种状况。 他,和白无相,两个人,被关进了铜炉里? 他们两个?为什么会是他们两个?! 谢怜手握芳心剑指白无相,道:“这到底怎么回事?他人呢?” 白无相道:“走了。” 谢怜目光微冷,道:“你说清楚,什么叫走了?” 白无相悠悠地道:“离开你了,死了。选一个吧。” 谢怜心头先是一寒,随即一阵暴怒,一剑斩去:“你少胡说八道!” 白无相轻而易举地接住了剑锋,道:“好吧,好吧。我的确是在胡说八道。不必担心,他在外面,进不来。” 谢怜只要花城没事就好,暗暗松了口气。白无相又道:“他还是不要进来的好。否则待会儿他见了你的样子,会不会离开你,那就难说了。” 谢怜脸都有些扭曲了,他又是一剑,喝道:“闭嘴!” 白无相从容不迫地闪过了他的每一剑,谢怜怒道:“你想怎样!你究竟想怎么样?!你究竟要缠着我到什么时候!!!你为什么还没死?!你为什么还没死!” 可是,就算他再狂怒,杀意再重,白无相永远像是能料到他下一剑会怎么出似的,以毫厘之差错开。谢怜出剑越多,就越明白一个残酷的事实: 赢不了! “是的。”仿佛能看到他的内心一般,白无相道,“你赢不了。” 话音刚落,他一手刀砍在谢怜手腕上。一阵剧痛蔓延至全身,谢怜不由自主松手放开了剑,随即就被他抓住头发,狠狠一把砸进了地里! 耳边嗡嗡作响,鼻腔口腔里都是血,脑里仿佛有个小钟在震荡不止。 好一阵,谢怜才感觉到一只手把他的头从破碎的地面里提了出来,一个声音在上方道:“可怜,可怜。你给这把剑取名叫芳心?” 谢怜咬住了一口鲜血,不让它呛出来:“不行吗?” 白无相笑道:“你根本不会取名字,听好了,这把剑本来的名字,叫做‘诛心’。” 谢怜哑声道:“你不要太得意了。现在我是赢不了你,但是总有人可以。就算你能从铜炉里出去,君吾未必不能再杀你一次。” 何况,还有花城! 谁知,白无相却道:“谁说从铜炉里出来会是我?” 不是他?不是他还会是谁? 白无相把他的脸提起来,与他对视,温声道:“太子殿下,我想你可能误会了。这座铜炉里的确会有一个绝出去,但是,不是我。而是你。” 谢怜愕然:“你说什么?我又不是……” 话音未落,他就回味过来,惊出了一身冷汗。 白无相道:“正是如此,恭喜你,终于明白了我真正的目的。这不正是你最喜欢的‘第三条路’吗?” 现在的铜炉里,只有一只鬼和一个神,看上去,只有两条路了。要么白无相杀了他,然后冲破铜炉;要么两个人都别想出去,一起永远关在这个铜炉里。 但是,其实,还有第三条路。 只要谢怜立即在此自杀,化身为鬼,杀死白无相,他就可以立地成绝,冲破铜炉! 谢怜好容易回过神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就为了让我成绝?我没你那么疯!就算你想我杀了你、我也赢不了你!如果你故意输给我,铜炉也未必会承认!” 白无相却道:“是吗?你赢不了我?那可不一定。” 说着,他伸出了另一只手。就着不远处的火光,谢怜看清了,那只手上出现了一张面具,和白无相脸上的那张一模一样。 白无相道:“记得这张悲喜面吗?它是你的东西。” 谢怜睁大了眼。 恐惧如虫潮,密密麻麻爬上心头。他勉强道:“……拿开……拿开它!” 白无相笑了起来,道:“看样子,太子殿下的记性不太好啊。既然如此,我来帮你回忆一下,好吗?” 语毕,不由分说,便将那张惨白的悲喜面和无边无际的黑暗融为一体,沉沉地向谢怜脸上压去。 ———————— ———————— 谢怜是生生惊醒过来的。 他出了一身冷汗,猛地坐起来,一把捂住了脸。剧烈地喘息了好一阵,他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草席上。 梦中的窒息感过分逼真,谢怜的手不由自主抚上了颈间。 咒枷。 君吾给他打上这道咒枷的时候,还是手下留了情。它虽然锁住了他的法力,但同时也锁住了他的□□,使他不老不死。君吾对他说,如果你能再次飞升,前尘一笔勾销,我会给你取下它。 可是,这个东西戴在身上,就像是在一个犯人脸上黥字,真是刻骨的耻辱。 想到这里,谢怜抓起草席边的一条白绫。抬起手臂时,他忽然想起梦中脖子被慢慢绞紧的恐惧,犹豫了片刻,但最终还是用它遮住了咒枷。想想不够,干脆把整张脸都遮住了。简单整理了自己,这才走出这间破庙。 国主与王后尚在后殿歇息。而风信和慕情早已在外等他出发。 谢怜道:“走吧,去找活干。” 原先的谢怜,既为金枝玉叶,又是天人之体,不食人间烟火,自然不需为生计发愁。但如今,说他是太子,仙乐国已经没了,说他是神仙,早就被贬了,自然得操心一下日子怎么过。 修道之人老本行当然是抓鬼做法事了,但哪来那么多鬼每天给你抓,所以大多数时候,他们还是得找些零散活计。比如帮人卸卸货什么的。 第152章 花灯夜一钱买孤魂 可就算是这种零散活计也不一定抢得到。因为如今流离失所的贫民太多了。这些贫民看到有活,不需要付工钱,给个馒头就愿意干,一涌而上,哪里抢得过他们?就算能抢过,谢怜往往因为觉得别人比他们更需要这口馒头而选择退让。 果然,晃了半天,又是一无所获。慕情道:“咱们就不能找个稳定体面些的活干吗?” 风信道:“废话。能找到早找到了。体面的活不得看脸吗?就殿下这张脸谁不认得?” 万一给人认出来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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