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看你们不像本地人,跟我去一趟官府!” 去官府? 进了官府会被留名,这北凉城驻守的官员将领中,指不定有谢昭认识的,到时候,她的行踪就暴露了。 崔棠放软了语气,恳求道:“将军,我是从南边来北凉城投奔亲戚的,可我的亲戚已经举家搬走了,我只是想找个人问问,这北凉城如今怎么这般荒凉了。” 骑兵闻言,语气缓和了些许:“北境快要打仗了,你家亲戚都跑了,你们也赶紧跑。到时候打起来,刀剑可是不长眼的!” 直到骑兵离开,崔棠都没从惊讶中缓过来。 北境要打仗了? 几十年前,大齐狠狠收拾了一顿常来挑衅边境的戎族,最后以戎族兵败投降止战,戎族献上降书并每年向大齐上供牛羊。北境得以休养生息,建成了如今的北凉城。 这些年,两国一直在北凉城互通贸易,北凉城十分热闹繁华,人口流动也大,崔棠才想到的来这里。 京中长大的人,又哪里经历过打仗这种事? 侍从提前开始害怕:“姑娘,趁着还没打起来,我们赶紧离开北凉城吧。” 崔棠望着行人匆匆的荒凉长街,不再犹豫:“回去收拾行李,明日城门一开,立刻离开北凉城。” 趁着天还未黑,他们在城中到处购买干粮、药材和成衣带回去,连夜收拾行装。 然而,令他们想不到的是,第二日天还没亮,北凉城就开始封城了。 北凉城四个城门,全都关得死死的,连只鸟都飞不出去。 有人透露,京城有人自请来北凉城带兵打仗,叫永什么侯的,也不知道是哪号人,听都没听过,这仗他打得明白吗? “是永宁侯,谢昭。”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崔棠的心瞬间跌到了谷底。 13 认识谢昭多年,她知道谢昭是能文能武的,只是侯府人丁凋零,老夫人不舍得孙儿辛苦,就一直让他做个闲散侯爷。 他当真能带兵打仗吗? 一个只会纸上谈兵的年轻侯爷,这么大肆宣传他要来北境带兵打仗,赢了还好说,输了,丢的可是命。 除非,他还有别的安排和目的? 女医踌躇良久,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疑虑:“姑娘,我怀疑永宁侯是想借这个机会来找您,或者说,他在拿命逼您主动现身。” 崔棠沉默。 女医说的,她也猜到了。 谢昭在拿命赌,赌她舍不得他死,会趁南北交战这个机会现身制止他。 可是谢昭啊,你真的是高估自己了。 侍从提议,向守城军进行贿赂,让他们在半夜趁没人的时候放他们离开。 然而,办法被崔棠否决:“今日一早,南城门刚斩杀了一个私自放行的城门守卫。贿赂他放行的人,也全部入狱,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出来。” 两军对峙的关键时期,每一个想逃离北凉城的人,都可能会被当作戎族眼线,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人。 想到北凉城即将变成战场,崔棠也十分焦灼,但她脑子很清醒:这个时候还想逃出城,简直是在自寻死路。 为了躲避谢昭,主动寻死不值得。 她不仅要留在北凉城,还要活下来,等北凉城主动放行的时候,带着一行人完好无缺地下江南...... 戎族大军不断朝边境逼近,一有点儿风吹草动,北凉城的戒备就越发森严。 好在,崔棠事先让人囤足了粮食和炭火,御寒的衣物也不缺,人心还算安稳。 不过崔棠本人不算太好,眼看着即将入冬,北凉城隐隐有落雪的征兆,天一日比一日冷,夜间寒气钻入膝盖后,崔棠时常疼得睡不着觉。 这日,侍卫出门购药回来,带来一个消息。 南门今日破天荒地放了个人进城,是个大夫!他听说北境要打仗了,担心大夫不够用,特地赶过来救死扶伤的! 大夫? 敢在战事将起的时候赶来边境,可真是菩萨心肠的大好人,实在令人敬仰钦佩。 女医提议:“或许,趁着战事还未起,可以请这位大夫为姑娘看看腿疾。” 女医侍从宫中太医,更擅长治一些女子间的毛病,而她是膝关节损伤...... 崔棠接受了提议,隔日就亲自乘车去了大夫在北凉城的落脚点。 令她意外的是,这个不怕死的热心大夫,竟然是个二十多岁的温润年轻人。 大夫说他姓陆,叫陆白苏,家中时代从医,祖父离世后,家中只剩他一人了,他就到处云游行医。这两年他恰好在北边,得知近期可北境能要打仗了,就连夜赶来北凉城。 他查看了崔棠的腿:“姑娘的腿疾在下能治,不过,只怕是要花些时间和心思。每日面诊、针灸、熬药、浸泡......每日大抵要耗时近两个时辰。” 崔棠犹豫:“听说北凉城的百姓中混有戎族的人,为了抓出这些人,城中要戒严。到时候,我只怕来不了。” 陆白苏抬头认真看了她片刻,耳垂微红,声音清润:“那你就在我这住下来。” 14 陆白苏南北游走,治过的病人不说上万也能破千了,在他眼里,崔棠与别的病人没什么不同。 若说有不同的地方,大概是她明明看起来年轻貌美、锦衣玉食,眉心却总蹙着,有种历尽沧桑的愁容。 她除了腿疾,似乎也有心疾。 陆白苏无心打探病人隐私,只是善意提醒:“姑娘看起来常有失眠、多梦、食欲不振的病象。让心情松快些,身体负担轻了,人才好得快。” 崔棠点头道谢,而后环顾陆白苏的简陋屋子:“陆大夫,我有个不情之请。城中随时有戒严的可能,而我们物资更为充足。要不,还是您搬去与我们同住吧?” 陆白苏犹豫了片刻,点头应下。 当天,陆白苏就搬了过去。 第二日,北凉城果然戒严了,城中除了巡逻的骑兵外,连只鸟飞过都会被当场射落。 陆白苏顺理成章地住了下来,每日按时给崔棠问诊、针灸、熬药、敷药等,只有按摩会交给女医来做。 崔棠发现,这位陆大夫除了医术很好,学识和见识都非常广,幽默风趣的同时,又十分尊重病人隐私,不该问的绝不多问。 他只知道她叫崔棠,是在京城长大,没有父母家人了,但身份不太一般。 每日两个时辰的相处下来,两人很快变得熟稔。 崔棠主动告诉陆白苏:“你劝我少些忧思焦虑,是因为我一直在躲一个人,而他马上就要到北凉城了......” 她把她和谢昭的过往,一一告诉了陆白苏,也告诉了她不会回到谢昭身边的决心。 陆白苏虽然已经见识过不少人间百态,却还是为她心疼,也钦佩她有一颗遇事当机立断、救自己于水火的决心。 崔棠问他:“你听了我的过往,就没有心生嫌弃、想要离我远一些吗?” “我为何要嫌弃你,又为何会想离你远一些?”陆白苏反问她。 崔棠垂眼:“因为我睚眦必报、心狠手辣,为了离开一个人可以不择手段。” 她说完,好半晌都没等到陆白苏的回答。 正当她要抬头时,陆白苏轻叹了口气:“阿棠姑娘,我自我反省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想通,我是何时留给你我嫌弃你的错觉的?” “和谢昭对你的辜负和伤害相比,你对他的那些报复,根本不值一提。” “我很钦佩你有逃离人渣的决心和勇气,也很庆幸你有善待自己、爱惜自己。” 陆白苏说了许多鼓励崔棠的话,还变戏法一样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饴糖。 封城之后物品匮乏,盐和糖都是比粮食更加珍贵的稀缺品,有钱都买不到。 崔棠惊喜,接过饴糖,却是掰了一半递给陆白苏。 陆白苏朝她温润一笑,将糖含入口中。 分糖交心之后,两人间的关系一下子被拉近了许多。 谢昭率大军入城时,听闻的第一件事,就是他心心念念的阿棠正在北凉城,第二件事,就是阿棠身边已有一个亲密相伴的男子。 谢昭并没有急不可耐地直接找上崔棠,将她带回身边,而是慢慢谋划。 自大军入城后,隐匿在城中的崔棠就终日难安。 这份难安,是在某日清晨爆发的。 随侍来报:“陆大夫失踪了!” 15 得知陆白苏不见,崔棠六神无主之余,勉强稳住心神,让随侍们先别慌,以免动静过大引了不该来的人来。 接着,她心中产生了一个猜测。 女医心惊胆战地说出她的猜测:“永宁侯已经进城,莫非,陆大夫是被他派人绑走了?” 崔棠不敢深想。 谢昭对她尚且敢下狠手,如果陆白苏真的被他抓走,真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回来。 谢昭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时隔半年,谢昭整个人苍老了许多,也沉稳了许多,浑身透着一股阴鸷的气质。 望着崔棠,他阴冷的双眼露出一丝疯狂:“阿棠,你可真是叫我好找啊。你还记得我当时对你说过的话吗?” 他的眼神从上往下,停留在崔棠的双腿上。 崔棠当然记得,谢昭说,如果她敢再从他身边逃跑,他就废了她这一双腿...... 她看着谢昭:“你把陆大夫抓到哪里去了?” 见她第一句话就在关心别的男人,谢昭瞬间就红了眼,牙齿咬得咯吱响:“来人,把夫人带走!” 崔棠根本反抗不过,人就已经被关进谢昭在北凉城的住处,手脚被铁链和脚铐捆住。 白日里,谢昭会派很多亲兵对她严加看管,晚上,谢昭就抱着她同塌而眠,动手动脚。 崔棠被恶心得够:“谢昭,你不如杀了我。” 谢昭勃然大怒:“你这么抗拒我,是在为了你的陆大夫守身如玉吗?他知道你嫁给我好几年,什么都同我做过吗?”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崔棠没有做多的解释,浑身上下透露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和决绝。 她的态度让谢昭忍不住发疯:“阿棠,你就不怕我把他带过来,让他亲眼看着你同我欢好?” 崔棠闻言,终于露出一丝笑:“你可以选择把他带来,我也可以选择死在你面前。” 谢昭嫉妒得发疯。 他从床边取下悬挂的佩剑,割断纱帐,又开始在屋中到处一通乱砍。 等房子里的东西毁无可毁,他才扔了剑跪坐在床边,双眼猩红:“阿棠,即便是犯人,也有被赦免的机会,你就不能原谅我一次吗?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肯重新爱我?是不是只有我死?既然这样,那你亲手杀了我吧。” 说着,他将扔掉的剑重新捡起来,用袖子擦拭干净,递到崔棠被铁链捆住的手边。 崔棠冷冷望着他:“谢昭,两国交战在即,在国家的生死存亡面前,我和你的爱恨情仇不值一提。我是恨得想杀你,但如果你死,我宁愿你是战死在战场上。” 谢昭眼底映着泪光和剑光:“如果此战胜利,你能原谅我一次吗?” 崔棠没有说话。 谢昭无望地扔掉刚捡起来的剑,双手捧着脸,泪如雨下地跪坐在房间里。 过了许久,他才擦了脸起身,取下笨重的盔甲,提着剑离开房间。 崔棠听见他在外面吩咐,说他回来之前,都让他们看好崔棠,不要让任何人接近她,更别放她逃跑。 接下来的几日,谢昭都没再出现过。 崔棠终日被关在房间里,手脚动弹不了,只隐约觉得天一日比一日冷,人人自危。 看守她的人说,戎族不时派人骚扰边境,谢昭率领了十几个人,趁夜主动深入戎族内部,烧毁了戎族好几个粮仓,两军爆发大战。 谢昭的第一战,打得很漂亮。 崔棠却隐隐生出不安来。 戎族几十万大军压境,他们的粮仓,怎么这么轻易就被谢昭给烧得手了? 她忽然意识到,这根本就是个诱饵,诱导大齐军队恃勇轻敌,放松警惕...... 崔棠拼命拍门,唤来守卫说要出去,可守卫如今正为自家侯爷得意,哪里听得进她的话? 于是,崔棠闹着要见她的女医,守卫被她闹烦了,嫌弃地说去哪里给她找女医?随便在城中找个大夫来算了。 陆白苏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16 两人相见,一阵无言。 最后陆白苏从她手和腿上收回视线,先舒了口气,走过来给她把脉,又单膝跪地仔细查看她的膝盖:“怎么又弄伤了?” 崔棠莫名心生委屈:“我以为......” 陆白苏边给她揉着膝盖,边抬头看她:“以为我或许已经死了,是吗?” 崔棠抿唇不语。 陆白苏又取了银针给她针灸,全程动作小心翼翼,温柔耐心。 他说,那日他失眠,就想趁着还没打起来,先去城里药铺问问有没有多余的伤药,好提前准备一些。 药铺药材紧缺,只肯高价卖,于是他就趁天还没亮让城门守卫派了两个人陪他在城边采摘些常见药材。 回来,才知道她已经被谢昭带走了。这段日子,他一直在想法子救她,可有谢昭在,他又怕激怒了谢昭,对她不利...... 崔棠也将谢昭带兵深入戎族军营,火烧戎族粮仓的事,以及自己的猜测一一和陆白苏说了。 陆白苏听完,才叹了口气:“永宁侯年轻气盛,又刚赢了一场漂亮的仗,只怕听不进旁人说的话。” 崔棠沉默许久过后,才说她或许可以一试。 陆白苏说,他这几日见好几位将领,其中有一个年纪偏大气质不凡的,但他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 或许除了谢昭,朝廷派了一个真正能行军打仗的将军来。 “事关大齐存亡,我不信皇上会由着永宁侯来,兴许,那位一直不曾露面的,才是真正的将军。” 崔棠在脑海里思索了许久,才有了思绪:“应该是驻守南疆的曾霸将军,紧急从南疆调来的,他很擅长和异族打仗。” 陆白苏给她针灸完毕,又按揉了片刻的腿,说此地不宜久留,先带她走。 在崔棠惊诧的目光中,他从墙上取了把称手的剑,轻松劈开崔棠脚上和手上的铁链,检查她没被伤着后,弯腰蹲下:“来,我背你走。” 不等崔棠拒绝,他就将她拉到背上,背着往外走,还不忘带走医药箱。 看着文弱的人,没想到力气这么大。 出了院子,崔棠就察觉不对。今天,真是太安静了!守卫全在靠着墙或者柱子睡觉。看来,是陆白苏的手段。 出了小门,陆白苏把她扶上马背,说了声“唐突”,也翻身上马,带着她迅速离开。 见到崔棠被完好无损地带回来,女医和侍从们高悬了好几日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恨不得跪谢陆白苏。 陆白苏说这是他应该做的,众人对他越发心生好感。有侍从私下议论,陆大夫似乎对姑娘有好感,两人真的很般配...... 不过,大家没有多少闲暇时光来议论谁和谁的儿女情长,边境就传来第一个消息,戎族有十万大军兵分四路,悄无声息靠近北凉城,如今,敌军离北凉城只有三十余里。 北凉城五万百姓,全部被围困城中。 而大齐的军队,却还在百里外跟戎族另外的大军对峙,起码要两日才赶得回来救援。 安宁太久的百姓,分别涌向四个城门,哭天喊地,要求守卫放行出城。 每日踩踏受伤的百姓,就不计其数。 陆白苏忙得脚不沾地,忙着去救治伤者,有时连饭都吃不上、水也喝不着。 于是,崔棠带人带药,陪着一起救治伤患的同时,还帮着安抚悲观的百姓。 再见谢昭,是在城楼上。 17 听到北凉城被围困的消息,谢昭力排众议,独自带了五千人马,彻夜奔回北凉城救援。 杀到西城门外时,他带的援兵已经所剩无几。 崔棠站在西城墙往下,看着城门外血淋淋、几乎看不出原来面貌的百余人。 她听见有人嘶喊,请求开城门放他们进城。 守城将领厉声呵斥,禁止打开城门,以防所谓的援军是狡诈的戎族冒充的。 如果北凉城失守,大齐就失去了第一门,戎族会一路南下,打进皇城。 谢昭精疲力尽,拄着剑,单膝跪在地上,遥遥仰望着城楼上的崔棠,喊她的名字:“阿棠......” 他看起来有千言万语要说,但在看到崔棠身旁站着的陆白苏后,又咽了回去。 北凉城刮起大风,飘起雪,漫天黄沙里,戎族的军队若隐若现,离城门很近。 崔棠的膝盖受不得凉,陆白苏将自己的斗篷给她披上。 谢昭看着这扎眼的一幕,忍不住露出一个笑,笑着笑着就掩面哭了。 大地在颤抖,敌军在靠近,城楼上烧着滚沸的水,地上堆满石头、箭、桶里还有火油。 城内百姓举着临时做的长枪短刀、一切能杀人的锋利物,守着四方城门。 北凉城已经做好和戎族血战到底的准备。 除非援军来救援,或者北凉城破,否则城门绝不可能打开一条缝,更不会再放人进城。 陆白苏站在崔棠身旁,轻声:“你若想救他,我......” 崔棠干脆利落地打断了他的话:“今日城下的人无论是谁,我都不会救。救一人与救五万人,孰轻孰重,我们心里都清楚。” 陆白苏问:“如果那人是我呢?” 崔棠侧头:“如果那个人是你,北凉城不破,战事赢了之后我会取一抔土送去你喜欢的地方。如果城破,我会坚守到最后一刻,再去见你。” 陆白苏抬手,温柔地为她捋走被风刮在脸上的乱发,对着身后:“取我的盔甲来。” 盔甲? 在崔棠惊讶的目光中,副将带着一小队士兵捧着盔甲和刀剑上前来,给陆白苏佩戴上。 银亮的盔甲照得陆白苏温润的面孔多了几分杀伐之气,他握拳:“南疆驻军大将曾霸之外孙陆白苏,立誓为大齐守住北凉城!” 崔棠满脸错愕。 震天的鼓声、尖锐的号角声,还有将士们起誓的声音,几乎要划破云霄。 北凉城的地面,似乎震了震。 戎族那边终于察觉不对,编好的队伍开始变得躁动起来。 在一声长长号角声之后,漫天黄沙中有骑兵冲出,杀入戎族之中,砍头如切瓜。 两军很快就厮杀在一处,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有反应过快的戎族将领,在一片厮杀中冲了出来,骑马朝城门外的谢昭奔来。 陆白苏下令放箭。 然而,精疲力尽的谢昭还是被捉住了。 戎族将领拿剑横在他脖子上,朝城楼嘶吼:“你们今日若不开城门,我就杀了他!” 城楼上的人无动于衷。 谢昭凄然一笑,忽然从袖口抽出一把细长的刀,用尽全身朝胸口捅进去,带血的剑刃从戎族首领背后穿过。 他觉得不够,又用力拧了几圈剑柄。 倒地的时候,谢昭的眼神都是望向城楼上的。 他嘴角大口往外流血,一直在蠕动着,说着崔棠听不见、连他自己都听不清的话—— 阿棠,这次,我是真的要死了。 欠你的,就让我下半辈子还你吧。 如果可以,希望你一直记得我。 ...... 后面的戎族人冲过来,抱起首领的尸体,拔刀朝谢昭的脖颈砍了下去,用长枪将头挑走。 陆白苏指挥之余,抽空蒙住崔棠的眼:“别看。” 18 崔棠的睫毛划过他的掌心,动作和声音都很轻:“我一直都觉得他该死,死在战场上,真是便宜他了。” 战死之人,朝廷会厚待他的家人后代,迫害她已久的永宁侯府,难道又要飞黄腾达? 战事吃紧,崔棠没有时间和精力考虑谢昭的事,她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比如烧水。 戎族人在朝城墙和城门靠近,破门不得,就试图想架云梯攀爬上城楼。 陆白苏有条不紊地指挥,对付远处的戎族人用利箭,对付爬云梯的,就用烧沸的铁水、粪水、热油和开水...... 苍茫的黄沙中,两军打得不可开交,谢昭除了那颗被戎族人带走的不知所踪的头,尸身早被踏入黄泥中。 城外大战没有持续太久,陆白苏的外祖父曾霸老将军就率大军回来救援,将围城戎族大军杀得落花流水。 边境也传来消息,说有一队人马悄无声息杀入戎族王庭,劫持了戎族的王。 战局瞬间被扭转,戎族士兵乱了阵脚,再由大齐军队一围困,军心彻底溃散了,整个戎族都乱了。 戎族的王族举了白旗,开始关门商议向大齐递降书。 戎族撤军后,陆白苏负责和戎族交接,而曾霸老将军安排好大齐军队在北凉城的驻军后,即将回京复命。 曾老将军离开前,请了崔棠去说话:“白苏说,你是一位勇敢的好姑娘,这段时日,你一直帮忙他做些善后的事,我也都瞧见了。” 崔棠不卑不亢地回话:“阿棠是大齐的子民,战事当前,理当为大齐做些什么。” 曾老将军满意地看着她:“白苏来找过我,让我带你回京,你可愿意同我走? 只不过,谢昭不听调遣擅自出兵,给大齐军造成了严重损失,回京后要追责,永宁侯府怕是要没了。” 崔棠惊讶:“我以为......” “你以为,谢昭带人火烧戎族粮仓,有功?那其实不过是戎族的一个诱饵罢了。” 曾老将军说,皇上和朝廷根本不信谢昭会打仗,派他来,不过做是为了给朝中那些贪生怕死的文官看的而已。 谢昭,不过是皇上用来清理朝堂的一个工具。 真正被朝廷派来北凉城的,是曾霸和陆白苏。 陆白苏...... 崔棠曾一直单纯地以为,他就是个因常年云游行医而身手不错的大夫。 也是,如果他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大夫,城门守卫又怎么会在封闭北凉城之后,独独放了他一人入城,之后又仅仅因为缺药草而放他出城? 崔棠拒绝了陆白苏和曾老将军的好意,决定先留在北凉城,等开春天气暖和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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