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那只手上戴着银护腕,雕刻着枫叶、蝴蝶、猛兽的图腾;扭过头,接住他的,是一个身形长挑的红衣人,气定神闲,腰悬一把银色弯刀。 花城! 谢怜明白了。原来刚才是若邪主动把他往花城那边拖,他以一对二,当然一下子就被拽过去了! 他无语地拿起若邪,对它道:“你也太吃里扒外了……” 若邪这会儿就知道装死了,一动不动。谢怜也不想说它了,丢开它道:“三郎,刚才到底怎么了?你不是一直在我身后的吗?” 花城道:“遇到一点东西,花了一点时间解决。” 谢怜心中隐隐不安,下意识在他手臂胸口上摸摸,道:“没事么?” 花城笑道:“当然没事。不过国师去向不明了,现在我们只能自己找路了。顺便,他们两个打什么?这么吵。” 他笑得都藏不住了,谢怜才发现自己在他身上摸摸摸的动作很有点过分,连忙撤手,道:“哦,他们……” 一旁风信和慕情暂时休战了。风信道:“殿下,你倒是别看到他就扑上去啊!” 谢怜马上辩解道:“什么!什么叫看到他就扑上去?不是我扑上去的,是若邪的问题……” 慕情打断他道:“谁跟你说这个了?是说你别随便靠近突然冒出来的人!你能保证那个真的是血雨探花本人吗?别忘了这里是白无相的老巢,出现什么都不奇怪。” 谢怜马上开始认真地观察这个花城。花城注意到他的目光,反过来也盯着他。于是,谢怜给他反盯得都观察不下去了,花城则很好心地道:“哥哥想知道我是不是真的三郎嘛?太简单了。过来,我告诉你一个好办法,马上就可以判断出来。” 谢怜便听他的过去了,虚心请教道:“什么好办法?” 慕情都给他气死了:“你别他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好吗?现在真假存疑的可是他啊!” 花城微笑道:“你默念我的通灵口令,看看我能不能和你连上,不就知道我是不是真的了?” “……” 二人耳语几句,谢怜转过身,轻咳一声,对那两人宣布道:“这个……这个是真的。” 慕情怀疑道:“你确信?你可别是光看他这张脸就七荤八素了啊。”他就差在脸上写满大字说谢怜你就是被狐狸精迷得晕头转向不辨是非了。谢怜窘道:“哪有这回事!” 花城道:“好了,解决了。话说回来——哥哥,他们两个到底打什么?” 谢怜便对他解释了几句,以手扶额,道:“就是这样了……说真的,简直不知道谁更可疑。” 花城却道:“这还用问吗?当然是他更可疑了。” 他示意的是慕情。慕情不快地道:“你们别一出什么事就往我头上推。” 花城道:“好。那我问你一个问题——你手腕上的那个是什么?” 闻言,慕情脸色大变。他疾步欲退,风信却一把抓住他:“手腕上?” 他手腕上,赫然是一道咒枷! 慕情一把拨了风信的手,脸色铁青。谢怜抱着的手臂也放了下来,愕然道:“慕情,你手上?” 慕情面色沉沉不语。花城道:“建议你老实回答以下所有问题:君吾为何在神武殿召见你?他对你说了什么?为什么打晕风信?为什么一反常态主动要来铜炉山犯险救人?你手上这个东西怎么回事?为什么把我们引到这里?” 慕情见势不好,后退一步,立即道:“等等!你们先别攻击!先听我说!” 花城摊手道:“请。说吧。” 顿了顿,慕情咬牙道:“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的确风信是我打伤的……但那是因为仙京完蛋了!当时所有神官都在想办法逃出去,他却还留在那里不肯走,叫他走他也不听,再留着迟早被业火烧死,我才打算把他打晕了再丢给你的。” 谢怜道:“但你并没有把他交给我。” 慕情道:“因为中途出了一点意外。那胎灵。它突然从背后袭击,狂咬不止,不让我带上他。那女鬼兰菖也来了,她直接把风信拉起来了,救他出了火海。马上仙京又开始解体重组了,于是……” 于是,风信等人就随着身下那片地,不知道被挪到哪儿了。 谢怜也明白了。他主动出来救人,因为毕竟是他把风信打晕弄丢了的,就算只出于责任也要出一份力。难怪他一路上心神不宁的,恐怕是在忐忑风信会不会出事,他也不确定剑兰错错会做什么。 花城却道:“别的废话不用多说了,回答我的问题:君吾对你说了什么?” 慕情稍一迟疑。花城又盯着他道:“你现在是不是听命于他?” 慕情立即道:“绝无此事!” 花城道:“那么请解释这个咒枷除了表忠心以外的作用。” “……”慕情闷声道:“就算我说了,你们也可能不信。” 谢怜一直耐心地听着,道:“你先说完吧。” 慕情看了一眼谢怜,半晌,才艰难地道:“这个是……因为,他让我,对殿下不利。我,不肯,所以才……” 话到这里,他自己都说不下去了。花城道:“所以,他一生气,就给你套了个咒枷?” 慕情不语。 花城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道:“平心而论,你自己相信你说的话吗?” 慕情道:“你们爱信不信。” 风信道:“你还是说实话吧。” 慕情听了就手指骨节咔咔作响,道:“我说的就是实话!你想听到什么?我投降了君吾反过来害你们是吗?我在你们心里就是这样一个人对吗?太子殿下!” 他望向谢怜,目光激荡。谢怜盯了他许久,一直在思索,正欲开口,花城却抱着手臂,拦到他身前,迎上了慕情的目光,淡声道:“用不着这样看殿下,毕竟你身上早有先例。” 慕情道:“你让开!我又没问你!什么先例?” 花城微笑道:“什么先例?从殿下手里抢来的福地,修炼起来可顺利?” 他微笑中透着丝丝寒气,语气更是森然不善。慕情一愣,脸色白了白,不由自主倒退两步,道:“你!……” 慕情惊,谢怜却也惊。他惊的是,花城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谢怜和风信都不是嘴碎的人,从不爱在背后议论人是非、或散播什么。虽然当时慕情离开给他们打击都很大,但他们也从没有说出去对别人抱怨过。至于抢福地,谢怜后来再也不想提这件事,并未和人谈起,相信风信也是一样的。 那三十多个神官自然也不会主动和别人说他们抢了谁的修炼灵地,对此要么守口如瓶,要么粉饰扭曲。所以谢怜后来压根没听外人传过这事。 既然如此,花城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虽然他在上天庭埋了不少眼线,但这事真的太早了,都八百多年前了,这种陈年老债也能查到吗? 慕情道:“你怎么会知道?谁告诉你的?”他望望风信,又望望谢怜,花城冷笑道:“你不用看殿下,殿下从来不告诉我这些事。怎么,做了不敢认吗?” 第191章 通天桥三傻还复昔 慕情脸色更白了。而谢怜又想起一件事——红衣鬼火烧文武庙。 花城一战成名,斗下了三十三个神官,一把火烧了他们在人间的所有宫观庙宇。 谢怜早就不记得当初和他争夺福地的有多少个神官了,连他们的名号、相貌、说过的话也全都不记得了,只模糊记得大约有三十几个。 那么,到底具体是三十几个? 几人正僵持着,突然,谢怜一脚飞出,道:“小心!” 慕情猝不及防被他一脚踹倒,嗖嗖两声两道寒光锐气贴着他的脸擦过,钉在墙上。谢怜百忙之中道:“抱歉抱歉,不是故意的!”如果是故意的,慕情现在已经在墙上砸出一个人形坑了。众人转头一看,墙上钉着两把利剑,剑刃犹兀自颤抖,风信喝道:“谁?!” 谢怜道:“没有谁。是它们自己动的!” 叮叮当当,哐啷哐啷。四面八方,杀气大涨。那些悬在墙上的兵器躁动起来,摇得整个屋子都在震天响! 谢怜道:“快出去!” 谁知,他奔到原先是出口的地方,却只剩墙了。谢怜道:“门不见了!这些兵刃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杀气冲天?” 花城两根手指夹住一柄向他飞来的长剑,也没见他怎么用力,那剑便一折九断,噼里啪啦掉了一地。他道:“太久没人用,寂寞了,感觉到有人进来,想杀生罢了。” 风信下意识去看慕情。慕情立即道:“与我无关!” 花城道:“但,是你把我们引进来的。” 慕情道:“是胎灵把我们引进来的。” 花城却道:“只有你看到了。” 慕情无言以对,握紧了拳。花城微笑道:“不被相信的滋味,就是这样呢。” 风信道:“现在先这些兵器安静下来,说吧,要怎么干?” 谢怜忽然想起以前对付过类似的妖魔鬼怪,喃喃道:“能的!只要……满足它们,让它们杀生就好。” 风信道:“可是现在这地方出不去,就只有我们四个被关在这里,能杀什么?” 花城却道:“三个。” “什么三个?” 花城道:“纠正一下罢了。被关在这里的,只有三个。” 谢怜猛地转头。果然,兵器库内,原本的第四个人慕情,他突然消失了! 千真万确!原先慕情站着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风信愕然:“怎么会?!他刚刚还站在这里的!” 花城并不吃惊,毕竟方才这种事他已经遇到过一回了,道:“这里是白无相的地盘,一切都要按他的规矩走,自然想弄走谁就弄走谁。” 原先风信是八分信两分疑,对慕情的针锋相对只是气话居多,现在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半晌他才道:“殿下,慕情,他,该不会真的……?” 谢怜倒是不急不躁,道:“先不要说这个了。这些兵器要暴乱了,先想办法让它们安静吧,不然就要被剁成肉酱了。我来……”他才微微一动,随手握住一把颤得格外厉害的剑,花城却倏地按住了他的手。 谢怜一愣,抬头望去,只见花城凝视着他,一只眼里隐隐有血色蔓延。他沉声道:“哥哥,你想干什么?” 谢怜怔了怔,道:“我没想干什么?” 花城道:“那你拿剑干什么?” 谢怜道:“我……防身啊?” 花城的脸色阴沉的可怕,抓得更紧了,道:“你想怎么防身?把剑放下!” 这还是花城第一次用这种神情和语气对谢怜说话,谢怜整个人都愣住了。连风信都觉得这样的花城不对劲了,道:“你先把他放下!” 一柄战斧劈面飞来,谢怜眼疾手快举剑将它斩飞,道:“怎么防身……就这么防啊!” 花城的神色和语气这才稍稍缓和,但仍没放开他,道:“你不用防身,站在我身后就好。把剑放下。” 风信从地上踢到了自己的弓,捡起来扬弓当剑击飞一只流星锤,更怀疑了:“你这么抓着他是想干什么?你当真是血雨探花本人?” 谢怜觉得,面前这个一定是花城本人没错,只是……他像是忽然想到了很不好的事情,才会是这个态度。思忖片刻,谢怜道:“好。”手一松,长剑坠地。 下一刻,银光横闪,弯刀出鞘! 厄命一出,整座兵器库登时漫天银光,金石断裂之响不绝于耳。谢怜和风信被这乱闪的寒光杀气包围在中间,一动不动。十声之后,花城转过身,弯刀回鞘。 而原先那数百把兵器,全都被厄命打成了齑粉…… 谢怜蹲到地上,捡起两片剑的碎片,心中有点痛惜:“这些可是不可多得的好剑……” 这时,风信道:“殿下,门,好像多了一扇门!” 原本是得见血杀生才能打开门的,花城却直接用暴力打开了。刚想到这里,花城便拉了他往外走。看他杀气腾腾的,风信道:“下一步你们打算怎么办?” 花城平静地道:“先找国师,再找慕情。如果慕情投靠了君吾,那就要了他的狗命。” “……” 三人出了兵器库,走了一阵,谢怜犹豫片刻,还是问道:“三郎,刚才你是不是以为我要用剑刺自己啊?” 花城不答,脸色还是极不好。谢怜道:“我不会的。” 花城看他一眼,道:“是吗?” 谢怜被他看得心里虚虚的。 说真的,要是在以往,搞不好危急关头就真这么解决了,但现在是再也不会了。谢怜忙道:“是!我答应了你的呀。况且那么多刀枪剑戟,每个捅我一下,我岂不是要被捅成肉泥?哈哈哈哈……”笑到这里,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说到“捅”字之后,花城蓦地凝视向他。那目光谢怜没法形容,看得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少顷,花城突然一伸手,用力将他揽进了怀里。 风信走在最后,震惊了:“我操了?我还在呢???” 谢怜眨眨眼,拍拍花城的后背,柔声道:“怎么啦?” 花城低声道:“殿下,你不要这样笑啊。” 他紧紧搂住谢怜,道:“不好笑,真的……一点都不好笑。” “……” 想起之前自己捡地上尸毒骷髅花城脸色都那般不好,谢怜心中歉然,道:“对不起,我再也不跟你开这种玩笑了,本来只是想让你不要担心的,没想到起反效果了。” 风信仿佛被这种氛围吓到了,茫然了一会儿,道:“我……也觉得不要了?既然他这么认真……” 花城终于放开了谢怜,沉声道:“走吧。” 没了梅念卿带路,三人除了继续深入皇宫,也没有别的选择。但没出来多久,谢怜便觉察了空气中的异样。他道:“你们觉不觉得……好像变热了?” 他们刚进入地下皇宫时,是森凉森凉的。但走了一阵,闷热了许多。风信似乎颇有同感,但他一转头,抬手指道:“殿下,看后面!” 谢怜终于知道,为什么地下的空气变热了。 赤金的炎流向着坡下三人爬了过来。那令人窒息的闷热就是它带来的。 外面的岩浆,顺着河道流进地下皇宫来了! 谢怜正心道不好,突然觉察背后有人飞速奔过。他反手就是一绫抽出去,道:“稍等!问个路!” 那人险险避过,几人借着远处炎流带来的火光看清了他的脸。风信喝道:“慕情!你小子,站住!” 慕情哪里会站住,三人正欲追击,地面一阵剧烈的颤抖。那赤金的岩浆突然来势汹汹,漫过了皇城内的河道,迎面向几人扑来! 三人即将被逼得无处落脚,谢怜道:“风信,岩浆里有许多空心怪可以浮起来,踩着它们!” 说完,他瞅准了一个在炎流里奋力划动手臂的空心人,一跃而上! 甫一落足,谢怜心下一喜。这几个空心人个头似乎格外大些,被他一踩居然只是微微一沉,但依然能在炎流面上浮而不坠。只要它们不作怪,简直可当轻舟! 风信也看准一只跃上,扬弓对那空心人道:“好好游,别沉!”那空心人被他拿着武器威胁,果然不敢怠慢,更加卖力。花城却只是抱着手臂,都不用低头看他脚下一眼,那空心人便老老实实不敢作妖,马力全开,游得最快。谢怜则双手合十,诚恳地和自己乘的空心怪打商量:“载我一程,麻烦载我一程,回头给你烧香?你不喜欢香是吗?想要什么供品随便说……”那空心人显然极为不满,时不时挥动手臂想把他赶下去,偏生谢怜牛皮糖一般,就算它打滚也甩不掉。不消说,最不好对付的一只,又被谢怜挑到了! 花城见状,令他的“小舟”放缓速度,对他伸出手,道:“哥哥,到我这里来。” 不知何时,他脚下踩的空心怪变成了抱团结伴的两只。谢怜还想努力奋斗一下,但花城一抄就把他整个人抄了过去抱在手臂里,道:“不识相的东西没必要废口舌。”说完,那作怪的空心人便炸了。 三人御怪顺流而下,仿若迎风冲浪,越往下流坡度越大,速度也越快,还要时不时避过炎流中突起的岩石,一路可谓惊险不断。一阵过后,终于追上了前方的慕情,风信手里有弓无箭,只能隔空喊话,道:“慕情你跑什么!” 慕情脚下也踏了一只空心人,回头道:“不跑等你们围攻我吗?我……” 话音未落,谢怜看清前方景象,双目瞳孔急剧收缩,喝道:“慕情你前面!!” 慕情这才发现,前面的路戛然而止了。 这里原先应该是一处地下断层,落差极大,起码有百丈之高,仿佛一个巨大的断崖。 他没想到居然会突兀地出现这种地势,加上越往下岩浆流速越快,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猝不及防飞了出去! 慕情的身影瞬间消失,而这边三人也即将以势不可挡的高速冲过断崖! 千钧一发之际,若邪飞出,在远处一座宫殿的飞檐上打了个结。谢怜和花城站在一起,把若邪另一端扔向风信,道:“接住!” 以绫为系,三人这才堪堪定住。此时,他们距离那“断崖”只有三丈,再迟一步也要坠下去了,可谓是悬崖勒马。只是上方依然不断有滚滚岩浆冲下来,谢怜又道:“收!” 若邪迅速缩短,不多时,三人跃上宫殿之顶。这宫殿宏大,殿顶宽敞,以石为基,不惧岩浆冲刷。惊魂稍定,风信望着那空荡荡的“断崖”,道:“他……掉下去了吗?” 谢怜道:“没有!” 探出身子就能看到,断崖边上的岩石里,钉入了一把长刀。 一双手紧紧抓在这长刀的长杆上。那双手下是一张竭力咬牙、血意上涌的脸。 此刻,慕情就处于这样一个与瀑布般倾流而下的岩浆平行的可怕位置。 火珠在他面前飞溅,当真是“火烧眉毛”,要不是他罩了一层护体灵光挡去了灼气,早就被烧得面目全非满头起火了。但如若他整个人坠入岩浆池子,照样得化骨为气! 这一幕看来令人心惊肉跳,风信道:“殿下,你那条白绫够得着他吗?” 谢怜已经动手试了,收回若邪拍掉它身上的火焰,道:“不行!太远了,若邪在半空中就着火了!” 慕情的衣服上也燃起了许多细碎的小火焰,刀柄烧得滚烫,但他还是死死抓着。一撒手下面就是烈焰炎池在等着他,还有无数亡灵的号啕之声,仿佛在呼唤上方垂死挣扎的人快下去陪伴它们。 慕情不是没见到远处三人,但以他的性格,很难开口呼救。 但最终,他还是额头青筋微突地冲谢怜喊道:“殿下!” 谢怜正在飞速观察四周,闻言望他。慕情憋了好一阵,赤红着脸喊道:“……相信我!殿下,你知道我没有说谎吧?我从没有想过要害你!” “……” 他这样冲谢怜拼尽全力地喊出来,仿佛抱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样子,却让谢怜忽然想起了另一幅画面。 在许多年前的一个暮色时分,他也是这样满怀希望地问慕情的: “你知道我没有说谎吧?” 当时慕情是怎么回答他的? 这些事他几百年都不曾去想,但慕情这一句问,却突然把它们从封尘已久的角落里翻了出来。 一翻不可收拾,无数的画面和声音闪过,谢怜这才发现,原来这些记忆如此清晰,原来他从未忘记。 慕情喊完脸色就变了。看来,他也明白方才那句话喊错了,无意之中提醒了不该在此刻提醒谢怜的事。 这时,花城在谢怜身后淡声道:“哥哥,在你做决定之前,我要提醒你几件事。” 谢怜这才回过神来,道:“什么?” 花城道:“第一,你去救他,必将冒生命危险。” 谢怜道:“嗯,我知道。” 花城又道:“第二,你绝对危险,但他不一定。如果慕情已投靠君吾,君吾一定有办法把他从这里挪走。而这种可能非常大,你想想他这一路上来的可疑之处。” 谢怜沉默的时间有些长了。那长杆刀柄烧得发红,慕情双手已在丝丝冒着白烟,隔得远这边几人仿佛也闻到了焦味。 花城随手放出一只银蝶,那银蝶扑翅扑翅,还没飞出多远便化为一缕银汽,消失在空中。谢怜知道,他这是在给自己展示,死灵蝶亦不可助,不值得拼死一试。 慕情也看到了那银蝶消失的过程,神情逐渐绝望。 他明白了。现在,一是没人有办法救他,二是没人相信他。他早就百般触雷了,谢怜根本不会冒着生命危险过来拉他一把。 只是,虽然绝望,却仍不甘心放弃,慕情咬咬牙,手上更加用力。谁知他身体刚升起几寸,又猛地一沉! 慕情向下望去,瞳中映出了无数被熔成血红色的怨灵。 这些怨灵溶于流动的岩浆里,忽然冒出,一个接一个抱着他往下拉,又烫又沉,如火上浇油,慕情怒道:“滚!!!” 在过去的几百年里,他不是没濒临绝命过。但葬身岩浆这种死法,比负伤身死要恐怖千百倍,一想到他要像那没有生命的死灵蝶一般化为一缕烟气了无痕迹,根本无法接受。 终于,慕情的撑到极限了,十指微微一松——他掉下去了。 一道人影向着下方燃着熊熊烈火的炎池坠去:“啊——!” 可是,他叫得虽惨烈,身体却猛地在空中一顿、悬在了半空! 慕情惊魂未定,头皮都麻了半边,反手一摸身上。原来是一道白绫缠住了他的腰。 自然是若邪了。可是,谢怜离他远得很,若邪怎么飞过来的? 慕情向上望去,惊异地发现,谢怜居然离他不远——谢怜就在他头顶上。 之前慕情将长刀钉入岩石,谢怜现在就半跪在那刀柄之上! 谢怜一边收短若邪拉他上来,一边看着他笑道:“还好,还好,赶上了!” 慕情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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