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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然加剧的重量拉得往前一扑,向下滑去。这回,轮到慕情在最后,抓住梅念卿的靴子了。 风信原本就有伤,身上还插着几只箭忘了取,徒手和那些怨灵厮斗,又顾忌斗得狠了上面的人拉不住他松了手,十分被动。下方的熔岩怨灵越聚越多,层层叠叠扒在他身上,仿佛在和慕情拔河。两边力道都不容小觑,风信吼道:“给个痛快行不行?!” 慕情道:“闭嘴!”突然,他感觉手下一轻,那些怨灵似乎终于放手了,赶紧趁机把那两人拉了上去。上来后,风信惊魂未定喘了几口粗气,下方传来怨灵们的尖叫怒吼,几人往下一看,慕情和梅念卿都道:“风信,是你儿子!” “……” 果然,通红的熔岩怨灵们中,一个白花花的东西蹿来蹿去,正在疯狂撕咬它们。 那些熔岩怨灵都是起码两千岁的老鬼,且成群结队,如何会怕它一个连婴灵都不算的小鬼?抓来咬去,那胎灵身体原本是白森森的,已经被烫得浑身血淋淋的,赤红片片,还嗷嗷鬼叫,叫得可一点儿也不让人心疼,只让人觉得恐怖。风信却爆发了。 他勃然大怒道:“不要你们的烂脸了,一群大人欺负一个小孩儿!!!错错,过来!” 那胎灵打不过这么多怨灵,已经萌生怯意,一听有人要给他出头,怪叫一声,跳到风信肩头。风信取下长弓,一把拽下自己胸口的箭,连珠箭出,炸得炎河翻腾,那胎灵则在他肩头连连乱跳怪叫,似乎在幸灾乐祸地叫好。那边,谢怜见他们脱险,终于放心,正准备专心应对君吾,却忽然胸口一窒。 君吾从他背后锁住了他整个人,道:“我不是说了吗,你以为你的本领是从哪里学的?你所有的招式,我全部了如指掌!” 这一锁,谢怜如果挣不出来,就要被困死了。但是,他能想到的所有挣脱招数,君吾也一定能想到! 这时,他听到花城道:“哥哥,不用害怕!你一定有他不知道的招数,只有你能用,而他用不了的招数!” 忽然,谢怜脑中灵光一闪。 他有吗? 他的确有! 既然无法挣脱,那就不挣脱! 他在君吾手臂中转了个身,直面敌人,反锁住君吾,一字一句道:“这招,你一定不会!” 他抓住君吾,带着两个人的身体,猛地撞向了坚实无比的岩壁! 这一撞,他用了十成力道,轰隆隆的岩层坍塌声中,他还听到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那是从君吾身上传来的。 他的白甲,彻底碎了! 与此同时,君吾放开了他,狂怒道:“滚!都给我滚!!!” 谢怜一抬头,毛骨悚然。映入眼帘、让君吾发狂的东西,是脸。 那三张脸,又跑出来了! 谢怜再次举剑,一剑刺穿了君吾的心脏,将他钉在了岩壁之上! 鲜血从君吾口中溢出。 谢怜这一剑,贯了他能贯入的最多法力,在刺中君吾后一瞬间炸开。再强的自愈能力,也无法修复! 山塌了。 君吾原本是被钉挂在岩壁上的,岩山倒塌后,却变成了躺在地上。 但他还没放弃,反手握住芳心剑柄,似乎想在剑刃上写字。那自然是咒术,必须阻止。可谢怜刚举起手,梅念卿便奔了过来,道:“太子殿下!算了吧,算了吧!” 谢怜住了手,不知他喊的是哪个,又是让谁算了。君吾又咳出一口血,怒道:“给我滚开!” 梅念卿跪在他身旁,对他道:“殿下,算了吧!真的算了吧。继续战,也没什么意思了!” 君吾道:“你懂什么?!滚开!” 梅念卿大声道:“我是不懂!这么多年了,你神仙也做过,鬼王也做过,该杀的都杀了,想要的也都拿到手了,你这又是何苦?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你得不到的吗?你到底想要什么?你真正高兴的时候又有多少?!” 闻言,君吾脸上闪现一瞬的茫然。 但没茫然多久,他又暴起扼住梅念卿的喉咙,怒道:“你少来教训我!你没资格教训我!没人有资格教训我!” 眼下君吾力量不足,这一扼不算难解,谢怜正要动手救人,梅念卿却摆摆手让他别动,继续道:“殿下啊。” 君吾冷冷看着他,还是没放下手。 即便他现在力量不足,要拧断梅念卿的脖子也易如反掌,十分危险。梅念卿却任他这么扼着自己,道:“一句‘身在无间,心在桃源’,又有什么大不了的?谁年轻时没说过点这种傻话,你当年说的难道还少?为这一句话,你这么多年真的害苦他了!你看看小殿下他都变成什么样子了?后来你还听到他说过这句话吗?可其实他有没有想过要嘲讽你羞辱你,你自己难道真的不知道?你到底恨的是什么?” 君吾盯着他,一语不发。梅念卿道:“我知道你恨什么,我也恨!但有时候我真的很想回到从前。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我们从来没有飞升过。” “……” “这么多年了太子殿下,这么多年了啊!为什么不能放过自己?我只是看着你,我都觉得累。很累了,你呢?你真的不累吗?” 作为三界第一武神,君吾的面容和仪态,永远是完美的,一尘不染的。此时,褪去了所有光环,谢怜才发现,就算除去那三张人面疫,他的面色也过于苍白了。 轮廓过于冷硬,眼眶之下还微微发黑,显得阴郁难言,根本没有光晕笼罩下显现出来的那般温和。 但现在的他,看起来才像是活的。尽管也是恹恹的。 梅念卿道:“殿下,你已经败了!但你不是败给那些你恨的人,那些不配你低头的人。你是败给一个从来没有低看过你的人,一个输给他也不坠你自己的人! “所以……算了吧。” “……” 君吾有点迷惘地道:“我败了吗?” 过于强悍的法力波动轰破了岩窟的穹顶,浅淡的阳光自上方洒落。 空中似乎飘下了雨丝。君吾躺在地上看谢怜,谢怜站着,居高临下俯视他,居然从他的神情里看出了一缕如释重负。 他不禁怀疑,也许,被什么人打败,结束这种分裂而疯狂的日复一日,也是君吾一直以来内心深处的愿望也说不定。 半晌,君吾忽然问道:“那招,叫做什么。” “……” 谢怜举袖,擦了擦脸边的血,道:“胸口碎大石。” 君吾一愣,似乎想到了什么,笑了一下,叹了口气,闭上了眼,道:“漂亮。”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但所有人都能看出他脸上再也掩饰不住的精疲力竭。 谢怜的手终于从芳心剑柄上挪了下来,下一步,想不到该怎么做了,不由自主望向花城。花城还站在原处,那唯一一段还没有坍塌的通天桥上,已静静负手等待他多时了。见他回头,迎上他目光,微微一笑。 梅念卿坐在一动不动的君吾旁边,道:“殿下,你们走吧。” 他没有起来的意思,谢怜轻声道:“国师,你不走吗?” 梅念卿摇了摇头,道:“我陪一陪太子殿下好了。毕竟以前,我没有陪他。” 雨水越来越大,冲刷着君吾阖眸的脸,以及从伤口流淌出来的鲜血和生机。 冲着冲着,谢怜觉得,他脸上那三张人面,好像渐渐淡去了一些。不知是不是错觉。 沉默一阵,谢怜把背上斗笠摘了下来,垂手一丢,盖在了君吾的脸上。 慕情手腕上的咒枷已经自动脱落了,他飞起一脚就把这东西踢进了岩浆。风信肩头的胎灵却跳了下去,四脚并用爬到君吾的脸边,小心翼翼地碰他,和他踩自己脸时态度截然不同,把风信气了个半死。 谢怜却不管别的了,鼻青脸肿地径直奔向花城,仿若重生——事实上,也的确是劫后余生,一头扎到他身上,道:“三郎!” 花城向谢怜伸了一下手,随即就被他扑得向后退了一步,双臂环住他,笑眯眯地道:“哥哥,你看,我就说了,你一定会赢吧?”又把他的脸抬起来,仔细看了看,叹了口气,“你又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 他指尖抚过之处,小小的银蝶扑翅掠过,伤痕淡化。谢怜也笑眯眯地道:“下次不会了!” 花城挑了挑眉,故作冷酷道:“没有下次了。” 顿了顿,谢怜敛了笑意,认真地道:“三郎,之前在铜炉山里,我说过,出去之后有话要对你说,你还记得么?” 花城笑道:“自然记得。哥哥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 谢怜低下头,须臾,好容易才鼓起勇气,坦白道:“刚才君吾透露了只言片语的,也和这件事有关。说实话,其实早就该告诉你了,但我一直下不了决心,怕你知道……” 花城道:“怕我知道,殿下差一点就成了白衣祸世,对么?” “……” 谢怜愕然:“你……?” 花城不正面作答,而是在他面前单膝跪下,抬脸看他,笑吟吟地道:“如何?哥哥,这样,想起来了么?” 怎么会想不起来? 那时候,那个无名的鬼魂,也经常这样对他单膝下跪! 那张苍白的笑面和花城此刻的笑脸重叠了一瞬。谢怜心一颤、脚一软,直接就坐在他面前了,喃喃道:“……三郎……是、是你啊!” 花城笑了一声,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那仅剩的一只眼睛凝视着他,道:“殿下,我一直看着你。” 谢怜还是只能说一个字:“你……你……” 他终于明白,过往花城状似无意对他说过的许多话都是什么意思了。 原来如此。他从没想过,原来无名,就是花城! 他全都知道的。他全都看到了。他一直都在! 突然之间,千般滋味、万般言语齐齐涌上心头。感激有之、惭愧有之、痛心有之,狂喜有之,更深一步、无药可救的恋慕有之。 谢怜的胸口被撑得快要爆炸,一个字的表述也挤不出来,只能猛地扑了上去,喊道:“三郎!” 他好像只会说这个词了,又喊了一声:“三郎!” 花城被他扑倒,和他一起坐在地上,搂住谢怜,哈哈大笑。原先的恐惧担忧一扫而光,谢怜紧紧环住他脖子,笑着笑着,想掉眼泪。 但眼泪还没掉下来,他便蓦地发现了一件很不妙的事。 虽然花城是鬼,但他的身体,从来几乎和常人无异。 可是,现在被他抱住的花城,那身明艳的红衣,却微微有些透明。 谢怜一把抓住他,愕然道:“三郎?!你怎么了?” 花城还算从容,道:“没事。只是稍微有点过头了。” 谢怜一听就懵了:“……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这怎么能叫没事?!” 法力,是那些法力! 花城给谢怜送法力,从来都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笑眯眯地仿佛没有分毫负担,但那是他自己的法力,又不是大浪淘来的沙,怎可能真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这根本不能怪花城没早说,只能怪他自己没早想到。谢怜又悔又急,道:“我还给你。” 他捧住花城的脸就吻了上去。风信和慕情本想过来的,一见此景,瞬间倒退数丈拉开距离,放他们两个在那里自己弄。 咒枷已除,他拼命把自己能挥霍的全部法力都往花城那边渡去,想尽早让他恢复。可是,他吻了好一阵,松开一看,花城袖口的红衣以及那双银护腕,还是透明的,甚至已经半透明了! 谢怜怔了好一会儿,心中惶恐,下意识又捧住花城的脸要吻上去,花城却眼疾手快,反捧住他的脸,亲了他一下,笑道:“虽然哥哥这么主动,我很高兴,但还是不必给我渡法力了。不过,如果哥哥不是借法力,只是单纯地想吻我,我倒是完全不介意。越多越好,欢迎至极。” “……” 第199章 笑吟吟渐渐淡红衣 6 谢怜紧紧抓着他,快要崩溃了:“这是怎么回事?!” 花城道:“只是稍微休息一下罢了,哥哥,不要害怕。” 谢怜抱住了头,道:“我怎么可能不害怕?我要疯了啊!” 以花城的性子,如果不是问题很严重,严重到他已经无法掩饰,他怎么会让谢怜看到他这幅样子? 多到把两道咒枷都爆开的法力,究竟是有多少?说一句浩瀚如江海毫不夸张,他自己怎么可能没有半点影响?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把所有乱七八糟的事情都结算清楚了。和风信慕情说开了。束缚了他八百多年的咒枷也解开了。一直想对花城坦白又不敢坦白的也全都坦白了。 但当他笑容满面地回头奔过来,迎接他的花城却变成了这个样子,他能怎么不怕?他怕的要疯了! 风信和慕情觉察不对,远远地道:“殿下?怎么了?!”往这边奔了几步,但又因为某种缘故顿在半路,觉得不好贸然靠近。谢怜此刻完全注意不到别人了,他抓着花城,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吓坏了一般,道:“怎么办啊?” 花城微微叹了一口气,伸出双臂,再次将他搂入怀中,道:“殿下,我一直看着你。” 这是他第二次说这句话,比方才更柔声了。谢怜抓紧他胸口的红衣,茫然道:“我知道,我知道啊。可是……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啊?” 花城修长的手指轻轻梳理着他凌乱的发丝,道:“殿下,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肯离开这个世界吗?” 谢怜不能明白为什么花城到现在还如此镇定,急得都发抖了,但六神无主中,还是有些傻乎乎地问道:“为什么啊?” 花城低声道:“因为我有一个心爱之人还在这世上。” 听到这句,谢怜微微一愣。 他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句话。 花城继续道:“我的心上人,是个勇敢的金枝玉叶的贵人。他救过我的命,我从很小的时候就仰望着他。但我更想追上他,为他成为更好更强的人。虽然,他可能都不太记得我,我们甚至没有说过几句话。我想保护他。” 他凝望着谢怜,道:“如果你的梦想,是拯救苍生,那我的梦想,便唯你一人。” “……” 谢怜凭着记忆,颤声问道:“……可是……那样的话,你会,不得安息的……?” 花城答道:“我愿永不安息。” 刹那间,谢怜的呼吸都在此刻停止了。恍惚听到两个声音在一问一答。 “如果你心爱之人知道你为了自己无法安息,恐怕会烦恼歉疚吧。” “那我不让他知道我为什么不走就好了。” “见得多了,总会知道的。” “那也不让他发现我在保护他就好了。” 那团鬼火。花灯夜里被他用几个钱买下的弱小鬼火。寒冷的冬夜里想把他从乱坟里拉起来的鬼火。在白无相面前拦住他不让他靠近危险的鬼火。在百剑穿心时代替他惨叫出来的鬼火! 花城淡声道:“殿下,我了解你的全部。 “你的勇敢,你的绝望;你的善良,你的痛苦;你的怨恨,你的憎恶;你的聪明,你的愚蠢。 “如果可以,我愿意你把我当成踏脚石,过河拆的桥,向上爬要踩的尸骨,活该千刀万剐的罪人。但我知道你不会。” 他一边说着,衣上枫红一边黯淡下去。 谢怜双手哆哆嗦嗦地抓住他,还是没有停止给他输送法力,也没能阻止花城身影的逐渐淡化。 他双眼都模糊了,语无伦次、结结巴巴地道:“……好了你不要说了,我明白了……但是、但是你不要这样好吗三郎。我……我还借了你好多法力没有还。还有,刚才的话其实我还没说完,还剩很多。好多年没人听我说话了,你会留下来的吧?你真的……不要这样。我受不了,三郎。我真的受不了。两次,已经两次了!我不想再有第三次了啊!!!” 花城已经为他从这世上消失两次了! 花城却道:“为你战死是我至高无上的荣耀。” “……” 这一句,犹如致命一击,谢怜眼中的泪水终于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他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道:“你说过你不会离开的。” 花城却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谢怜深深埋下头去,胸口喉咙剧痛,不能言语。 随即,便听花城在他上方道:“但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闻言,谢怜猛地抬头。 花城对他道:“我会回来的。殿下,信我。” 虽然语音坚定,他苍白的脸庞却也开始褪色、透明了。谢怜伸出手,想要去触碰这张脸,手指尖却穿透了过去。他一愣,再抬头。 花城的目光温柔而炽烈,仅剩的一只眼睛里满是爱恋,默默凝望着他,似乎说了一句话,但没有声音。谢怜不肯死心,伸出双手,拥抱向他,想要听清。 可他还没用力,被他抱住、也抱住了他的人便消失了。 在他面前,花城瞬间破碎成千只银蝶,化为了一阵拥不了、握不住的绚烂星风。 谢怜的双手抱了个空,维持着拥抱的姿势,一动不动。他不知是没反应过来还是不能动,跪坐在如梦似幻的蝶阵中,睁大了眼睛。 下方风信和慕情万万没想到会出现这样一幕,两人脸都白了,冲上来道:“殿下!” 风信是先冲上来的,道:“怎么会突然这样?!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是因为咒枷?!” 慕情一拐一瘸跳了两下,跳不上来,抬头向那些银蝶喊道:“血雨探花!你别是开玩笑,没死就赶紧出来!” 那些银蝶当然不会回答他,纷纷扰扰,振翅向天飞去。风信伸手去拉谢怜,谢怜却坐在地上不起来。风信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道:“有什么我们能帮忙的吗?要法力吗?能救吗?到底该怎么办???” 慕情却已看出来什么了,道:“算了,你闭嘴吧!——什么也不用办了。” 漫天莹光闪烁,蝶翼闪闪,如同八百年后他们第一次重逢那般。 一只银蝶幽幽飞过,在他手背、面颊、额心等地一一点过,眷恋不已,仿佛在低诉别语。谢怜呆呆地伸出手,让它栖息在自己手上。 那银蝶似乎欣喜不已,拍拍蝶翼,果然为他停留。但也不能长久,不一会儿,它就随风散去了。 可是,它停留过的地方,谢怜的第三指上,那道红线,明艳依旧。 █ █ █ █ █ █ “然后呢?” “完了。” “完了?” “完了。” 裴茗终于忍不住了:“不是。怎么可能就在这完了?我一个外行人都看得出来没完啊?” 慕情把厚厚一大叠对账簿往桌上一搁,冷淡地道:“我算出来就是这样的,到这里就完了。我可以当场再算一遍,请裴将军听好:扣去八百八十八万功德,加上六百六十六万功德,再加上一千七百二十万功德,再扣……” 风信道:“行了不用算了。数是这个数没错,但肯定漏了不少吧。不然这根本对不上啊!” 慕情道:“那就不是我算的人的问题了。” 仙京毁坏后,七零八落、落花流水的神官们好容易才重聚起来,在无人问津的太苍山山顶上拉了界,设立了一个临时上天庭。目下,神官们正在热火朝天地商量着新仙京的修整重建事宜。 但,很不幸的不是,那场大火,非但把各位神官气派非凡的金殿群都烧光了,导致现在他们只能挤在这荒凉的破山上集议,也只能在临时搭建的小棚子里休息,还导致所有文卷被付之一炬,大量记录消失,拉拉扯扯,扯了好些天了,到现在还撸个账都撸不清楚! 裴茗一只手臂绑着绷带吊在脖子上,另一只手摸了摸下巴,道:“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慕情最近是不是越来越阴阳怪气了。” 风信道:“他不一直这么阴阳怪气吗?现在懒得做表面功夫了而已。” 慕情翻了个白眼,众人都指他:“不像话!” 慕情转身就走。权一真浑身都包在绷带里,包成了一只人形粽子,只露出一头乱七八糟的卷发,语音含糊地道:“现在到底该怎么办?谁来算?” 大家你望我,我望你,纷纷咳嗽,悄悄后退,谁都不愿接这吃力不讨好的差事。见状,裴茗叹了口气,道:“唉,要是灵文还在就好了。不管怎么说,她办事没得话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记在她脑子里,灵文殿烧光了也不怕。一天之内,肯定交结果。” 在这破山上折腾了这许久,众人心里早就这么想了,只是不敢说,见有人带头,纷纷附和:“是啊!” “我今后再也不骂灵文殿效率低下了!” “我早就不骂了……” 正在此时,外边有人报道:“诸位,雨师大人来了!” 闻言,众神官皆面上一喜,都主动迎了出去,只有裴茗神色微妙,似乎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不出去了。这时,又一个声音道:“太子殿下,您也来啦!” 一瞬间,众神官脸上神情都变得比裴茗更微妙了。 一名白衣道人应声出来,神色平和,气度从容,正是谢怜。众人纷纷向他招呼道:“太子殿下。” 神情言辞,无一不小心翼翼,客客气气。谢怜也和众人打过招呼,迎了出去,道:“雨师大人。” 雨师牵着那头高大的护法坐骑黑牛,来到了临时搭建的棚屋前,向这边微一颔首。 那黑牛身上还背着大箱大箱的土产,是专门送过来的,据说吃了有滋养护法的奇效,众神官听了,一部分兴高采烈上去瓜分,也有一部分不动。谢怜就没有动,雨师道:“我带了别的东西给太子殿下。” 谢怜笑道:“啊,那就先多谢了!是什么?” 雨师从袖中取出一小段白布裹着的东西,一打开,谢怜双眼一亮,道:“多谢雨师大人!我正在到处寻找这个!” 风信也过来一看,也道:“奇品蚕丝!太好了!你那玩意儿终于可以修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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